分卷閱讀74
就一定要在這上頭都給她補回來,哪怕她如今根本不缺這些。 柔兒知道哥哥自責。當年她娘差點病死,家里要不是沒法子,絕不會同意將她賣了??筛魅擞懈魅说木壏?,也許她這輩子就是注定要到浙州,注定遇見趙晉,注定要給他生個孩子。 事到如今,她其實并不悔。見過許多世面,過過這么好的生活,又有什么不滿足呢。 臘月二十,趙晉辦完事回省城。 族里幾個族叔來與他商議,要重修老家祠堂。 他這一支算嫡脈,人口凋零,老家原是旁支,倒欣欣向榮子孫綿延。 他很痛快的應了,一出手就是五千兩。 臘月二十三過小年,盧夫人去南山,把盧氏從莊子里接出來。 回程的馬車上,盧夫人勸她:“疑霜,咱們總督府早就沒了,你哥不是原來的你哥,你也不是原來的你,你嫁人了,不再是總督府的小姐,你是趙家太太,是趙晉的媳婦兒。過去再好,那也是過去了。眼前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哪能為了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幻想壞了現在的生活呢?你出嫁七、八年,一直沒有孩子,嫂子知道你臉皮薄,一向不敢多問。如今外頭那姓陳的外房就快生產了,你作為大房,難道一點想頭都沒有” 她見盧氏淡淡瞥著窗外,好像根本沒聽她說,她心里也有氣,抬手攥住盧氏手腕,揚聲道:“難道你真要瞧著他在外頭另置一個家,從此架空你這個太太?疑霜,子嗣一事,你要早做打算啊?!?/br> 這番話對盧氏來說,不過就是一陣聒噪罷了。 她連趙太太都不稀罕做,還會稀罕做他孩子的娘? 盧氏偏坐在車上,撩開半片簾幕瞧著外頭的景致露出一抹冷笑,“做打算?怎么做?趁那婦人有孕讓他們一尸兩命么?活該的是趙晉,跟旁人有什么關系?” 新年到了。 往年除夕到初二,趙晉都是要在趙宅過的。今年有些不同,除夕陪著柔兒守歲到天明,初一上午才匆匆趕回宅子。 到了初二晚,他就又過來了。 后來柔兒常常想起那段時間。 那段時光他們總是在一起。他時常陪著她,就在小院里悄然的過上一天。這樣的一天也并無特別,說說話,吃吃飯,親一親,鬧一鬧,日子就像流水般淌過去了。 有時趙晉把她抱到書房,她坐在椅中磨墨,側過頭瞧他一筆一劃寫下龍飛鳳舞的字。他翻書給他們未出世的孩子選一個名字,覺得這也好,那也好,又全都不夠好。 他們像對最平凡的夫妻一般,對這個沒出世的孩子寄予最美好的愿想。 他也會在她實在悶得太苦,小聲和他抱怨的時候,偷偷背她到巷子外走一走。 他的肩很寬,背筆直,他的手很有力,冰天雪地寒風刺骨,可是偎在他身上,一點也沒覺著冷。 除夕夜里他們在一起,在不遠處山寺傳來的晚鐘聲中為孩子禱祝。 推開窗,誰家煙火不休,爆竹破空劃破夜的寂靜。 那些璀璨的煙火,一如眼前溫馨靜好的歲月一般,虛幻而不長久。 那晚他在明月樓飲酒,二月的天,春寒料峭,一點也沒有回暖的跡象。 香凝被贖身以后,明月樓就開始著意捧一個叫做青鸞的姑娘。 羅裙?jié)娋?,春寒帳暖,姑娘被送入羅帷,趙晉帶了幾分醉意,搖搖晃晃踏入房中,伸手掀開垂幔。 來報信的是福喜,他從沒這樣急切,這樣沒規(guī)矩急急切切。 門拍得山響,生怕里頭的人因醉而聽不著。 “爺,新楊胡同起火,新楊胡同起火了!” 豆大的汗珠子自頭上滾落,福喜耐著恐懼和慌亂,心道若是爺實在醉得厲害唯有他來出面發(fā)號施令…… 好在,——門被從內打開。 趙晉衣飾整齊,酒醒了大半。 他不言語,跨出門來急速朝外奔。 這么多年自持,他這樣的身份,這樣的能耐,行事一向從容不迫,甚少有這樣慌亂的時候。 巷子前圍攏了許許多多的人,那么多人影在其間來來回回穿梭。 火勢并不大,澆了兩車水,就將火滅了下來。 里頭的姑娘、婆子,一個個被人攙出來。 福喜瞧著人群,四處找尋,“陳姑娘呢,陳姑娘在何處,為什么陳姑娘還沒出來?” 話音未落,就見趙晉一撩袍子朝內走。 火勢雖然控制住了,可濃煙滾滾,什么都看不清,萬一有斷掉的梁柱和傾塌的瓦片,很有可能會被埋在里頭。 福喜上前拖住趙晉,“爺,叫下人去,您不能進去!” 趙晉茫然轉過臉來。 一元大師說,這世上所有的因,都為著前世種下的果。 姜無極說,總有一天,他也將受到一樣的懲罰。 天道輪回,他放火燒了姜家。如今他的女人和沒出世的孩子,也被人一把火圍困在這斷壁頹垣里。 他說不出是個什么心情。也體會不到疼或者悲傷。 他這一生作惡太多,要報應,就該報在他身上。 那姑娘年方十七,干凈得像張白紙。 她不該被拖進這臟污的世界送了命。 她從來沒做錯過什么。那個沒出世的孩子沒做錯什么。 趙晉推開福喜,木然地朝濃煙中去。 他赤手空拳,搬開橫在門前的斷柱,一步一步,走向深處。 他對陳柔,不過是rou體之歡,借腹生子,買賣交易,毫無感情……原該是如此。 可是除此而外,她還是他孩兒的娘親,刻著他的烙印,是他的女人。 猶記初見時她眉眼怯怯的,無措又慌張,連行禮也不會。 初回他親吻她,記得那嘴唇柔嫩,咬起來頗有彈性,味道極美。 他們在明月樓說話,她惹他不快,然后在風雪里站了兩個時辰。他把人抱在懷里解開衣衫,發(fā)覺她連里頭都凍透了。她求他別生氣,想要他回心轉意,那時候那個無助又無措的小姑娘,不知道該有多害怕呢。 后來樓船上,他當真想過要把她留在那受辱,他想要她知道這世道究竟有多黑暗,外頭的凄風冷雨又多難捱,不是每個人都能這么幸運,在他的護佑下平安度日…… 可他沒護住她。根本就沒護住。 他很自信,憑這份自信,他笑傲商界多少年。 他忘了,曾經他是個強大無敵到沒有軟肋的人。 如今…… 他沒有想下去,唯今他只有一個念頭,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第41章 濃煙滾滾, 屋里一片黑暗,唯有破掉的瓦頂透出一點雪光映照進來,讓他勉強能瞧出方向。 他捂住口鼻, 一步步朝里去,抬起橫在面前的物什, 推開遮住視線的東西, 雙眼被濃煙熏嗆,熱辣得直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