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唱那首生日歌，滿腦子卻都是那個男孩低聲懇求的聲音。

    這是她在工作中，第一次給人希望，又不得不給對方絕望。

    倘若對方是一個精明狡詐的商人，她也不會這樣難過。可偏偏是多次交流后很欣賞的孩子們，有才華又有夢想。

    燈光再度亮起，姜可笙的眼睛被刺痛一瞬。

    在祝賀聲中，她口袋里的手機(jī)一震。

    【季昀：我在小區(qū)門口】

    看過鎖屏上的消息，姜可笙接過姜mama遞來的一塊蛋糕，輕聲道：“媽，我出門一趟，去藥店買瓶隱形眼鏡液，之前的用完了?！?/br>
    “一會兒再去，先吃蛋糕。”姜mama正給兩個小朋友切著。

    “我眼睛有點不太舒服，想摘一下隱形?！彼Ｕ倓傄驗榱鳒I而不適的眼睛，轉(zhuǎn)身披上大衣，打開門，“你們先吃?！?/br>
    “哎，你這孩子……”

    晚上室外的溫度已經(jīng)降下來，姜可笙裹緊大衣，鼻尖也不知道是被凍紅的，還是剛剛哭紅的。

    她快步走出小區(qū)門口，立刻便看到停在馬路邊的那輛車。

    打開副駕駛門坐上去，姜可笙看見那雙關(guān)心自己的眼睛，心底的委屈和惋惜還有無法升遷的不甘，統(tǒng)統(tǒng)地重回腦袋。

    下嘴唇幾乎半包住上唇，她的下巴微微地顫著。

    車內(nèi)很安靜，季昀沒有打開廣播，也沒有說話。

    兩個人對視著，他感受到，她一直都在繃著，強(qiáng)忍著沒哭。

    嘆了口氣，季昀松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下車。

    將車門關(guān)好，他背對著車窗，倚在車邊。

    沒過幾秒，安靜的夜里，隱約能聽到透過車內(nèi)傳來的大哭聲。

    一只手插進(jìn)大衣口袋，季昀垂著眼，靜靜地聽著。

    只是藏在口袋里的手，已經(jīng)握成了拳。

    他不是那種會抱住她，說她可以在他面前放肆哭的人。

    因 * 為他明白，姜可笙那從小到大就沒消減過的自尊。

    他只會給她一個足夠安全的空間。

    在那里，她可以毫不顧忌地放聲大哭。

    愛情的模式，沒有必要是千篇一律的。

    第51章 Blue   “但我有多少，都會給她”……

    姜可笙似乎也記不得, 自己為什么會變得這么看重向上爬的每一步。

    最初，好像也不是之前和許年說的那樣，想讓自己的后代過上更好的生活。

    如果追溯到最初，應(yīng)該……只是想爬到山頂看看。

    想知道那些一出生就在羅馬的人, 他們的生活是什么樣的。

    還有, 她不想讓父母在每一次家庭的聚餐上, 被別的親戚比下去。

    久而久之, 她甚至在讀書的時候, 有無數(shù)個夜晚因為恐懼親戚的嘲笑，而無法入眠。一整天都在瘋狂地學(xué)習(xí), 就連夢里都是復(fù)習(xí)不完的錯題。

    她想爬得很高，再高一些，再, 高一些。

    這樣，也許她就能保護(hù)她愛的人，沒有人會冷嘲熱諷她那永遠(yuǎn)都在為別人付出，只會軟弱的父母。

    她也能因此保護(hù)她自己, 和她那固執(zhí)又有些可笑的自尊。

    姜可笙的前二十六年都是這樣活過來的，但支撐她一路走來的這信念，似乎在她二十六歲這一年，出現(xiàn)了危及整個支柱的裂縫。

    工作上所有不順的壓力，讓她整個人變得敏感又脆弱。甚至在和季昀見面后, 回到家里時, 因為父母沒有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而更委屈。

    可她還是強(qiáng)撐著笑，挺直腰板，看上去好得不得了。

    將表姐一家送走, 姜可笙才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臥室。

    她暫時不想理會一直有新消息進(jìn)來的手機(jī)，又折回玄關(guān)，從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摸出耳機(jī)，準(zhǔn)備收拾一下好久沒回來住的房間。

    手拿出耳機(jī)的同時，也無意帶出一張小紙片。白色的紙片在空中轉(zhuǎn)了兩圈，最后才慢慢落在地板上。

    蹲下?lián)炱?，她才意外地發(fā)現(xiàn)那是一個翅膀沒有張開的紙鶴。

    剛剛在季昀的車?yán)锇l(fā)泄過后，姜可笙擦好眼淚和鼻涕，再打開車門下車時，和往常并沒有什么不一樣。除了還有些發(fā)紅的鼻尖，和略腫的眼睛。

    他們步行去三百米外的那家便民藥房，一路上，季昀都沒有主動問她究竟是發(fā)生了什么。

    只有在回到小區(qū)門口時，他將藥袋遞給她，才輕聲開口：“如果你愿意說給我聽，我隨時都可以?！?/br>
    沒有直接問她發(fā)生了什么。

    他其實是最了解她的人。

    姜可笙抿起嘴，接過藥袋的同時，身上的大衣被他伸來的手，順勢整理了一下。

    季昀深褐色的眼睛里，倒映著柔和的路燈亮光：“上去吧，外面涼。在叔叔阿姨面前，你還是那個懂事又開朗的笙笙?！?/br>
    這一句話，讓姜可笙抬眼看著季昀，久久沒有轉(zhuǎn)身。

    那是她今晚，第一個發(fā)自真心的笑。即便還沒跨過去的委屈和難過，讓她的眼角微塌，看上去又哭又笑難看得都不 * 愿意回憶。

    這紙鶴，應(yīng)該是季昀在幫她整理大衣時，偷偷塞進(jìn)來的。

    姜可笙再度回到房間，靠著木門把紙鶴拆開，發(fā)現(xiàn)那只是一張普通的買了兩瓶水的小票。

    估計是他在車外回避時，太過無聊，拿自己外套口袋里的小票折的。

    冰冷的夜，耳畔是女鬼凄慘的哭聲，溫暖的車?yán)锘夭蝗ィ荒茉谕饷鎳@著氣罰站，還得想辦法折個千紙鶴哄一哄女鬼。

    想到這里，姜可笙復(fù)原著千紙鶴，笑出聲。

    把千紙鶴放在桌上，她順手打開電腦坐下，本來打算用睡覺忘記一切的身體，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深夜工作。

    一夜未眠。

    手邊的那只千紙鶴，也陪伴了她一夜。

    -

    工作一夜之后，天剛亮?xí)r，姜可笙才合上電腦。

    留給她睡眠的時間也就不到一個小時，她索性直接去洗個澡，不打算再睡。

    先打車去醫(yī)院取車，再到領(lǐng)克，時間剛剛好。

    “Coco，Zack讓你去他辦公室?！边€沒坐穩(wěn)，李知運(yùn)的助理就徑直走過來，輕聲道。

    她的面色看上去不太好，也間接反映出今天李知運(yùn)的心情。

    “好，我馬上去。”姜可笙點頭，給她一個笑容。

    又一次檢查過電腦里的文件，她合上電腦，深吸一口氣。

    再睜眼時，她眼底的困倦全部消失不見，代替的是不善的侵略性。

    從工位到李知運(yùn)的辦公室，不遠(yuǎn)的距離，但卻要承受太多雙眼睛的注目。姜可笙無視掉這些眼神，彎起食指敲了兩下門，在得到應(yīng)聲之后進(jìn)去。

    每一個動作都足夠優(yōu)雅從容，似乎這些事情都沒有發(fā)生在她身上。

    “李總。”她將門在身后關(guān)上，卻沒有走到桌邊，只停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