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門在背后自動關上，發(fā)出“嘀”的落鎖聲。

    挑起嘴角，姜可笙朝坐在門口的幾個同事笑笑, 點頭打個招呼，才挺直背朝自己的工位走。

    手上卻利落地打著——

    【我：我聽說是要變暖】

    【蘭杉：天氣變暖，但人心就不好說了】

    兩人一來一回地說完，姜可笙也已經(jīng)把包放到工位上。

    一手拿起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她收起手機，深吸一口氣才去李知運的辦公室。

    李知運一直都是個完美丈夫，只要人在B市，每天早上都會親自去送孩子們上學。學校和領克距離他家在兩個方向，又堵車，所以他極少會在九點半之前到公司。

    但這次不僅一反常態(tài)，姜可笙甚至聞到了他辦公室里還有很淡的煙味。

    應該是剛開窗通過風。

    “坐?！崩钪\指指辦公桌另一側(cè)的椅子，“星藝的案子，之前Lynn是不是找你談過了？”

    “嗯，”聽到是有關星藝的事情，姜可笙放松了一些，走過去坐下，“Lynn囑咐我抓緊跟進，不要錯失機會?！?/br>
    “她是不是 * 也和你說過，不要把私人情感帶進工作？”李知運向后靠到椅背里，一只手放在交疊的腿上。

    姜可笙垂眼，聲音依舊是冷靜的：“這是我們最基本的素養(yǎng)。”

    “那你認為自己具備嗎？”李知運也沒有惱，聲音比起姜可笙甚至更要平靜，但卻更有壓迫感。

    他放在桌上的另一只手，手指輕點著桌面，發(fā)出不大不小的響聲：“我今天早上接到消息，劉總明年不會再選擇繼續(xù)投資我們，具體是什么原因，目前還沒有確切的消息?！?/br>
    “劉總？”姜可笙一愣，半天才在腦袋里搜索到對應的人，“總部的意思是？”

    劉啟山是領克資本國內(nèi)分部的大投資人之一，早年做地產(chǎn)實業(yè)起家。當年也是在領克剛進入國內(nèi)時就加入的合伙人，一直都和領克合作愉快，為領克基金提供極大的支持。

    劉啟山的退出，必然將影響到明年領克的資本周轉(zhuǎn)和接下來的投資項目資金配比。

    “總部還沒有給反饋，但你想想，應該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崩钪\已經(jīng)很久沒有抽煙，但一提到這里，因焦慮而勾起的煙癮便犯了。

    礙于在室內(nèi)，他只能隨手拿一支簽字筆在手里把玩著：“我們今年的投資回報率幾乎與去年持平，雖然在業(yè)內(nèi)仍然是領先的水平，但這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的潛力和勢頭已經(jīng)放緩，并且毫無長進?！?/br>
    之前已經(jīng)被蘭杉提醒過，姜可笙并沒有太過驚訝。

    “今年的大環(huán)境，本身在總體上并不是很樂觀?！北坏蜌鈮夯\罩著，她適時地接話。

    “明年對于領克也不會是樂觀的一年，我們會損失Lynn這樣有豐富工作經(jīng)驗的資深風投人，還有她手上的人脈資源。同時劉總的退出，不知道還會引起多少連鎖反應?！崩钪\手里的簽字筆轉(zhuǎn)著，一圈又一圈，緩而穩(wěn)。

    他停頓了一下，才盯著姜可笙，繼續(xù)說道：“快到年底了，星藝這個項目，你知道該怎么辦。”

    說到重點，姜可笙原本放在雙腿上的手變?yōu)槭附徊妗?/br>
    她抬起眼，清亮的眸子里是一片平靜：“我明白。”

    她和李知運在某個方面來說，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

    風投公司里的人個個都是人精，但凡有風吹草動，總會快速地擴散。

    姜可笙從李知運的辦公室里出來，便能感覺到整個開放工作間里蔓延的低氣壓。

    “沒出大事情吧？”財務部的Mia也不知道是剛好路過，還是專門等她出來。她用手肘輕懟了姜可笙一下，小聲問道。

    “沒多大事，只是讓我做好星藝的收購，”姜可笙給她一個讓她安心的笑，用手拍拍Mia的后背，“放心吧，也不至于剛休假回來就出什么事情?！?/br>
    Mia松了一口氣：“之前你出差的差旅費已經(jīng)報好了，過兩天就打到你卡上?！?/br>
    彎著眼睛，姜可笙點點頭：“謝了?！?/br>
    回到工位，她看著手機通 * 訊錄里星藝創(chuàng)始人的電話，猶豫了半晌。

    最后卻打給了季昀。

    電話沒有接通，應該是在上課。

    望著手機“通話失敗”的提醒，姜可笙又發(fā)了一會兒呆，才起身去茶水間接了杯咖啡。

    再回到工位時，季昀的電話剛好打過來。

    “剛剛在上課，手機放在辦公室了。”季昀的聲音含著沙礫，之后便是燒水壺燒開的提示音。

    “我有些事情需要找你聊一聊，中午有時間嗎？”姜可笙用手指摩挲著馬克杯邊緣，輕聲問道，“我請客?！?/br>
    電話那端躊躇了一下：“我下午有課，如果你方便的話，我們可以去上次的那家面館?！?/br>
    “好，我一會兒開車過去?！彼龔念I克開車過去剛好一個小時，差不多他也到中午下課的時間。

    “路上注意安全，別開太快?！奔娟赖穆曇舻?，讓姜可笙一時間分辨不出他究竟是禮貌為之，還是真的在關心她。

    這樣探究的念頭冒出來，又快速地被她壓下去。

    握著手機的手不斷收緊，直到手心被手機邊緣硌疼，她才含糊地應了聲：“嗯。”

    三分鐘不到的通話，季昀卻依舊保持著手機放在耳邊的姿勢，直到掛斷電話的忙音播完，手機自動掛斷，才活動一下手指。

    空曠的辦公室內(nèi)，又沉默了半晌才響起水流注入杯子的聲音。

    最終，連同一聲輕輕的嘆息消逝在風聲里。

    而辦公室外，無數(shù)次舉起而又落下的手，在課間結束的鈴聲響起前，都未曾落在門上。

    -

    星藝辦公樓的地點離季昀學校所在的地方不遠，去找季昀的路上，姜可笙給星藝的負責人打過一通電話，但也沒有接通。

    她這次運氣不佳，一路上連著被紅燈攔停，到達面館時，季昀已經(jīng)坐在里面幫她燙好了餐具。

    也不知道是默契，還是習慣。

    季昀見她到了，轉(zhuǎn)身將服務生招過來：“我們這桌的面和菜，可以準備上了，謝謝?！?/br>
    溫和有禮，嘴角和眼角的弧度剛剛好好。

    “實在抱歉，本來說好我請你的，結果讓你先點了?！苯审习寻旁谂赃叺淖簧?，人還沒坐下，手機又再度響起。

    “可可姐？”電話很快被接通，女孩的聲音依舊像以前一樣充滿活力，“不好意思，我剛剛在開劇本會，一直沒注意手機?！?/br>
    “沒事的，鐘意，很抱歉突然給你打電話?！彼托撬嚨膭?chuàng)始人鐘意從小到大都是在同一所學校里就讀的，只不過鐘意和她相差一級，“你現(xiàn)在方便說話嗎？”

    如果硬要說起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大概都是間接認識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