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們來說，活著的顏傾鴻比死去的江未因更重要，不論多么痛苦都好，因為只有活著才有好起來的希望，一旦死了，那就真的是什么都沒有了。

張莫堇破天荒地笑了一回，說道：“看來，是二者兼有?！?/br>
顏傾鴻沉默著沒有說話，算是默認(rèn)。

張莫堇沒有再取笑顏傾鴻，轉(zhuǎn)過頭飲盡杯中的酒，說道：“所以你現(xiàn)在這個模樣跑過來，是發(fā)生了什么，讓你沒法再繼續(xù)自欺欺人了？”

顏傾鴻遲疑了半響，說道：“他想起來了以前的事情?！?/br>
張莫堇聞言輕輕愣了下，說道：“是因為你放回去的那一魂三魄？”

顏傾鴻嘆了一氣答道：“大約是的?！?/br>
張莫堇看著顏傾鴻，道：“雖然這樣的情況很少見，可他能想起來過去的事情，難道你不該開心才對么?！?/br>
顏傾鴻皺起眉頭，說道：“因為我發(fā)現(xiàn)，想起來過去的未因雖然也有著這一世的記憶，可這一世的未因，卻仍然是未因?！?/br>
張莫堇也輕輕地皺起眉頭，問道：“讓你覺得，是不同的兩個人？”

顏傾鴻有些失神地應(yīng)道：“嗯……”

張莫堇打量著顏傾鴻，問道：“你是為何會這么覺得的？”

顏傾鴻抬頭看了眼張莫堇，思考了片刻后，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遍，包括那夜發(fā)生的事情。

張莫堇聽罷像皺著眉頭十分難以理解地看著顏傾鴻，問道：“然后你就這么拋下他來找我了？”

顏傾鴻輕輕嘆了一氣，說道：“那時我腦子里亂得很，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br>
張莫堇無奈地看著顏傾鴻搖了搖頭，道：“用齊真的一句話來說，顏傾鴻你怎么就那么窩囊。”

顏傾鴻聞言并沒有反駁。

張莫堇看著顏傾鴻那失落的模樣，說道：“你難過，你愧疚，我們都能理解，但這整件事，他比我們更能理解你的心情，你有多喜歡江未因，我們這些旁人都看得那么清楚，難道他就看不見么，如果真的就像你說的那樣，他們兩個確實是不同的人，那最難過最愧疚的那個人，是叫杞柳一心一意喜歡你的那個孩子，他才是整件事中最無辜的那個人，不是你顏傾鴻。”

說罷，張莫堇轉(zhuǎn)過頭看著前方，冷聲說道：“你沒有這個資格，坐在這里悲痛傷心。”

顏傾鴻低下頭，他看著自己的右手，半響將手握緊站起身來。

張莫堇看了眼見他站起身似乎是想離去的模樣，可顏傾鴻往前走了兩步后便又停下，轉(zhuǎn)過身來問道：“一個身體里，可以裝得進(jìn)兩個不同的人的魂魄嗎？”

張莫堇被問得一愣，隨后搖了搖頭，答道：“我不清楚。”片刻后，他看著顏傾鴻問道：“你是在疑惑，為什么他會給你兩個人的感覺嗎？”

顏傾鴻皺起眉頭，這是他最疑惑的地方，自從未因恢復(fù)上一世的記憶后，那還是他頭一次看見未因，或者說是杞柳。

“傾鴻?！睆埬揽粗亙A鴻忽地喚道：“如果有一天江未因告訴你，你必須殺了現(xiàn)在的未因他才能真的活過來，你會選擇讓誰留下?！?/br>
顏傾鴻怔住，他看著張莫堇許久后搖了搖頭，說道：“不，他不可能這么告訴我的?！?/br>
張莫堇疑惑地看著顏傾鴻。

顏傾鴻說道：“如果真的是這樣，他會什么都不說，寧愿自己消失……”說罷，他似是想到了些什么，緊緊皺著眉頭，神色也越來越冷。

“除非……說這個話的人，不是他?！?/br>
張莫堇看著留下這句話后便只余下自己的院落，不由地也皺起眉頭，除非那個人不是江未因？

那會是誰。

張莫堇舉起手中的那朵芙蓉花看了片刻后，放在了桌的另一邊，半響小聲地喚道：“莫蓉……”

只是喊完這一聲，張莫堇自嘲地笑了笑，倒了杯酒喝盡。

那個在他剛喊出口話音還沒停就會回過頭看他的人，不在很久了呢。

第43章

顏傾鴻趕回琛凰的路上便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未因沒有突然出現(xiàn)在他面前，那未因是不是會真的什么都不說就消失。

如果未因消失了，那留下來的另一個人……到底是誰……

他不是沒有疑惑過，只是沒往深處去想。

忽地顏傾鴻停了下來，他看著手中的畫月劍，想起畫月對他說過的那番話。

畫月說的是當(dāng)時他所殺的江未因余下的一魂三魄，確實就在劍中。

如果當(dāng)時他殺的那個人不是江未因，劍中的魂魄自然也不是江未因的了?？蛇@樣卻很說不過去，因為他很確定死在他懷中的個人就是江未因……除非……身體還是江未因的，里面的靈魂已經(jīng)換了。

只是這樣就更沒理由了，他顏傾鴻或許會分辨不出真假，但劍靈屬于靈體，沒道理看不出來那到底是不是江未因的魂魄。

顏傾鴻低頭想了一遍，難道，和那突然多出來的咒印有關(guān)？

未因……

他怎會如此大意放任未因離開。顏傾鴻想罷不再停歇，繼續(xù)趕路，心中忐忑不安總覺得會發(fā)生什么事。

“宮主?！?/br>
古衡熙聞聲停下手中的筆，看向門口，說道：“進(jìn)來吧?！?/br>
門打開后，一名身著白裙的女子走入殿中，朝著古衡熙俯身拜倒行禮。

古衡熙見是平日跟在霍依婆婆身旁神殿中的侍女，便說道：“起來吧。”

侍女謝過后站起身，對著古衡熙又是輕輕一禮才開口道：“霍依婆婆命我來請宮主前往神殿一趟，婆婆說有要事想與宮主當(dāng)面詳談?！?/br>
古衡熙愣了下，想來應(yīng)當(dāng)是那個咒印霍依婆婆那處有了眉頭，道：“勞煩你回去告訴婆婆一聲，我隨后便到?！?/br>
侍女聞言答應(yīng)了一聲后，朝著古衡熙一禮拜別便退了出去。

古衡熙提筆將剛才沒寫完的幾句話添上，然后放下筆翻了下放在一旁還沒來得及看的書文匯報，將比較著急的幾份拿出來批閱罷，這才抬起頭喚道：“易凜?！?/br>
一個人影便從房梁上探了個頭出來，問道：“又要干嘛了？”

“我要去神殿。”古衡熙看著易凜微微一笑，拍了拍手下的文書說道：“這些你替我送去給該送去的那些人?！?/br>
易凜看著古衡熙笑著的模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從房梁上跳下來落到書案前，看著厚厚堆起來的一沓，說道：“好的吧?！比缓笥痔痤^看著古衡熙問道：“你一個人去神殿？”

古衡熙點了點頭，站起身來。

易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