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

    他輕輕吻了下她的額頭，起身走出帳篷。

    帳篷外，夏亦一身黑衣，不知道已經(jīng)在外面站了多久，此時(shí)見姬九禎出來，他回頭看向姬九禎，眼中滿是嘆息。

    “替我好好照顧她。”姬九禎道。

    夏亦點(diǎn)了點(diǎn)頭，側(cè)首看向頭頂?shù)乃{(lán)天，半晌，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眼眶酸澀，“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br>
    姬九禎沒有說話。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夏亦猛地轉(zhuǎn)頭回來，沉著臉道：“這不會是你計(jì)劃的吧？蘇因循是什么人我可知道得清楚，若沒有人支持，他不可能會如此。”

    姬九禎輕輕笑了笑：“你忘了，一個(gè)人心中若有恨，就能讓他做出不同尋常的事情?！?/br>
    夏亦瞇眼看著他，像是看著陌生人：“姬九禎，有時(shí)候，我真猜不透你?！?/br>
    “明明你可以繼續(xù)享受天下世人的尊崇?！毕囊喟櫰鹈碱^，似乎很不理解。

    “我不在乎?！奔Ь诺澛曇舻?，“從前，明知道擺在眼前的那條路是錯(cuò)的，可我沒有選擇?！?/br>
    “我該回去了結(jié)這一切?！?/br>
    夏亦狠狠擰眉，一指帳篷道：“你回去了結(jié)？那你那小姑娘怎么辦？”

    姬九禎眸色微深，沒有回答。

    “小姑娘我就幫你照看著幾日，幾日過后你不回來，就看著辦吧！我到時(shí)候要是不管她，將她扔了……”夏亦咬牙切齒道。

    姬九禎道：“好。”

    夏亦面露不耐煩：“你就沒點(diǎn)其他想說的？”

    姬九禎淡淡看了他一眼，道：“謝謝。”

    “……”

    “算了算了，你走 * 吧，馬在前面栓著呢?！毕囊酂o語了，搖著頭直擺手，似乎一句話都不想和他說了。

    四周很安靜，林弗今日早時(shí)便已經(jīng)提前一步率軍出發(fā)回宮，此時(shí)這里剩下的人已經(jīng)不多，四周顯得有些空蕩蕩的。

    腳步聲遠(yuǎn)去，夏亦抬起頭，目送著那襲冷白色的身影徑直走向馬匹。

    無端端的，他竟又想起了從前那個(gè)孤傲清絕，孑然一身的少年。

    恍然間，姬九禎已然策馬離開。

    在沉重的馬蹄聲中，冷白色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路的盡頭。

    ***

    戚柔是被噩夢嚇醒的，在夢里，她看見姬九禎頭也不回地離她而去，一步步?jīng)]入了一片黑暗中。

    她一身冷汗驚醒。

    醒過來時(shí)，木晚兒坐在床榻邊，正拿著布巾為她拭汗。

    戚柔怔怔地看了木晚兒一會兒，才小聲呢喃道：“晚兒jiejie，我做了一個(gè)好可怕的夢。”

    見她如此，木晚兒眼眶一酸，安慰道：“小柔，你要相信國師大人，他會安全回來的?！?/br>
    什么……

    這一切都不是夢嗎？

    戚柔意識過來，如夢初醒，掙扎著要下床，用力咬著唇：“姬九禎去哪兒了，他丟下我走了嗎？我要去找他！”

    木晚兒攔住她，落下淚來：“小柔，你就在這兒待著，別再讓國師大人掛心了?！?/br>
    “他怎么能丟下我呢！”戚柔大眼睛倏地紅了，恨恨道，“我要去找他！”

    不遠(yuǎn)處，夏亦的聲音帶著嘆息傳來。

    “小姑娘，別去了?！?/br>
    “姬九禎有他必須要解決的事情，你去只會干擾他?！?/br>
    戚柔氣得惱了，用力跺了下腳，咬唇忍著眼眶里的眼淚：“可是他答應(yīng)過我，不會離開我的！”

    說完，她想到什么，忽然又看向夏亦：“難道你就不怕他死嗎？”

    聽見這句話，夏亦頓了頓，慢慢抬眼看向戚柔。

    他的聲音沉穩(wěn)，一字一頓：“你要相信姬九禎?！?/br>
    第65章 飴糖   可所有人似乎都忘記了。

    為了防止她想不開, 戚柔被夏亦命令關(guān)在了帳篷里。

    帳篷很大，很空曠，可是沒有人來，木晚兒也被限制了不能來看她, 戚柔吵過鬧過威脅過, 只是都無濟(jì)于事。在這件事情上面, 夏亦一步都沒有退讓。

    除了來送飯的婢女, 戚柔接觸不到其他人。

    戚柔鬧得累了, 也不再繼續(xù)鬧了，她沉默著走過去，坐在姬九禎睡過的榻邊, 抱著膝蓋將自己縮成了小小一團(tuán), 松松束起的長發(fā)松松散散地披在身后, 將她整個(gè)人都攏住。

    她也不說話, 眸光出神，腦袋呆呆地搭在膝蓋上面, 豆大的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

    ——姬九禎，我再也不跟你說話，再也不理你了。就算你現(xiàn)在回來也沒有用了, 我太討厭你了。

    她正氣惱著, 忽然聽到身后敞開的窗戶邊傳來兩聲輕微的衣擺拂動聲，似乎是有人進(jìn)來了。

    這聲音不是來送飯的婢女。

    她抽噎了一下，想到什么, 連忙轉(zhuǎn)頭去看。

    不遠(yuǎn)處出現(xiàn)了一襲大紅色的身影, 竟然是 * 許久未見的謝無妨。

    不是姬九禎。

    戚柔一腔希望落了個(gè)空，眼中的光亮頓時(shí)黯淡下去，她心情不好, 也不想去探究謝無妨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轉(zhuǎn)回頭去沒有搭理他。

    從窗戶一躍而進(jìn)，沒有驚動周圍的侍衛(wèi)，謝無妨往四周掃了一眼，這才從袖中摸出骨扇，然而立即便看見遠(yuǎn)處小姑娘失望的模樣，他挑了挑眉，有些不平：“許久不見，都不打個(gè)招呼？這副模樣是做什么?！?/br>
    聽到身后的聲音，戚柔抹了把臉，睫毛懨懨地低垂著，還是沒有回身，似乎半點(diǎn)不愿意轉(zhuǎn)身看他。

    謝無妨走過去，唇邊攜了懶散的笑，走到她身邊，見她心情低落，隨口道：“我這么不遠(yuǎn)萬里過來見你，你好歹給張好臉看看吧？”

    聞言，戚柔終于掀起眼皮，一言不發(fā)地扭頭瞥了他一眼。

    正好對上謝無妨含笑的視線。

    他面上雖看不出異常，可鬢邊發(fā)絲卻有些雜亂，身上紅衣也沾染了些許灰塵，確實(shí)是風(fēng)塵仆仆趕過來的。

    戚柔自知自己狀態(tài)不對，可也不知道該怎么說，想了想，吸了下鼻子，帶著悶悶的鼻音道：“你過來干什么。”

    謝無妨搖骨扇的手一頓。

    這話聽著怎么哪里不對？敢情他現(xiàn)在成了一腔情愿跑來惹人煩的家伙了？

    行吧……反正他確實(shí)是上趕著來的。

    小姑娘興許哭了許久，一雙大眼睛通紅，眼角還掛著眼淚，幾乎能比的上他家新養(yǎng)的幾只兔子了。

    謝無妨在她身旁不遠(yuǎn)處坐下，“聽說姬九禎回宮去了？”

    戚柔一聽這話，頓時(shí)用力咬著唇，惡狠狠瞪向他。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人是來找揍的嗎？

    “又不是我把你扔在這里的，你瞪我干什么？”謝無妨面無表情地扯了扯眉毛。

    見小姑娘移開視線，他又恢復(fù)了低沉模樣，片刻后，不知從懷中拿出什么，遞給她。戚柔被他碰得微微往前一倒，回頭去看，竟是一包用黃紙包裹好的物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