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傍晚時刻。

    姬九禎轉(zhuǎn)了方向，徑直來到內(nèi)殿，果然瞧見床帳中趴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小姑娘趴在床榻上，小臉朝下埋在被子里，已經(jīng)睡熟。

    第49章 神壇   “沈傾是大圣人，而姬九禎不是?！?/br>
    怎么睡成這樣？

    姬九禎皺了皺眉, 將小姑娘拎起來。

    戚柔迷迷糊糊間被拉起來，頭發(fā)亂七八糟，坐在松軟的被褥里，睡眼惺忪。

    四周浮動著熟悉的藥香, 她閉著眼睛, 腦袋低垂, 趴在那人衣袖上, 聲音軟綿綿地嘟囔：“沈傾, 我再睡一會兒?！?/br>
    話音剛落，便感覺拉著自己的那個人動作一僵。

    察覺到不對，戚柔的思緒逐漸回籠。

    她慢慢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便是一襲冷白色的宮袍, 一貫熟悉的清冷容貌。

    姬九禎站在她身側(cè), 垂眼定定地看著她, 眸色深沉 * 而復雜。

    方才的話，他都聽到了。

    戚柔反應(yīng)過來, 一下子推開他，往后退去，像是極抗拒他, “你怎么在這里？”

    姬九禎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見她躲避自己的觸碰, 他一時啞口，過了半晌，才低聲道：“你喜歡的是沈傾, 還是姬九禎？”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 他一貫清冷的眼眸竟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茫然和無措。

    沒來由的，戚柔忽然感覺心臟抽疼了一下。

    她別過頭，悶聲道：“沈傾如何, 姬九禎又如何？”

    姬九禎扯了扯唇角，盯著她，笑意涼薄而嘲諷。

    “沈傾是大圣人，而姬九禎不是?！?/br>
    戚柔怔了怔，慢慢地扭回頭看他，剔透的瞳孔映出窗外微弱的光。

    “是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睡了一陣，她的嗓音有些晦澀。

    姬九禎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扯開了話題，道：“你見到蘇因循了？”

    戚柔避開他的視線，不說話。

    她的反應(yīng)便是默認，姬九禎看著眼前長發(fā)披肩也難掩清麗的小姑娘，忽然覺得怒上心頭，壓著聲音道：“往后不要再見他。”

    戚柔聽出不對，蹙眉道：“為什么？”

    她想知道原因。

    為什么？姬九禎聽不出情緒地笑了一聲，道：“因為他不是好人?！?/br>
    “他不是好人……”戚柔仰起小臉，靜靜看著他：“那你是好人嗎？”

    蘇因循說，齊西蘊的皇位是他一手推上去的，若如此推導，那他就是篡國的元兇之一。

    姬九禎唇角勾起冷冽的弧度，一字一頓道：“我確實不是?！?/br>
    “所以，你怕了？”

    他聲音清潤，輕輕笑著開口，長身玉立，半個人都掩在昏暗的陰影里。

    身后是偌大空曠、富麗堂皇的宮殿，四周的黑暗讓他圣潔純凈的冷白色宮袍鍍上了一層若隱若現(xiàn)的陰森。

    若蘇因循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他便是罪惡的化身者。這個可怕的秘密原已經(jīng)被深深地掩埋在了黃沙之下，可只要有知情者存在，那這個秘密就總有一天會被揭開。

    到時候，他要遭受的一切，將無法想象。

    或許被驅(qū)逐神壇，或許被天下人唾棄……每一件都是滅頂?shù)臑?zāi)禍。

    戚柔抱著懷中松軟的被子，小臉仰起，安靜地望著他，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明華殿內(nèi)安靜了很久。

    久到姬九禎以為小姑娘再也不愿意與他說話。

    終于，她輕聲問道：“你會放我走嗎？”

    姬九禎幾乎是立刻、帶著不容置喙的冷漠否決了這個問題：“不可能?！?/br>
    他不可能放她走。

    這個回答幾乎可以說是冷酷到不近人情，當最后一個字的話語落下時，姬九禎就已經(jīng)做好了小姑娘帶著恨意回應(yīng)的準備。

    可沒有想到的是，空氣寂靜了片刻后，竟然有一雙軟軟小小、帶著馨香的手臂環(huán)繞上來。

    姬九禎身形猛地一僵。

    小姑娘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了起來，她赤著腳踩在柔軟的床榻上，這個高度讓她輕易地與站在床邊的他平齊。

    她用自己的手臂 * 環(huán)抱住他，把下巴擱在他肩膀，細聲細氣地道：“既然你不會放我走，這個問題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就算我怕，也得忍著啊。”

    見姬九禎仍舊僵硬著沒有反應(yīng)，她歪了歪腦袋，睜大眼睛去看他的側(cè)臉。

    半晌，又如同說悄悄話一眼，低聲問：“是不是？”

    問題說完了好半晌，姬九禎都沒有反應(yīng)，她不由有些不悅，站直身子，平視著他：“喂，你傻了？說話啊。”

    她說著，忽然對上他深暗如濃墨的視線。

    那是濃烈的情意，藏得很深，很隱晦，她卻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

    戚柔有點不好意思，卻沒有移開目光，思襯了一下，還是固執(zhí)地說道：“我只有兩個要求?！?/br>
    “第一，不管過去如何，以后你不可以做壞人。第二，這一輩子，你只能喜歡我。”

    她用最認真的語氣，一字一頓地、鄭重地訴說赤忱的心意。

    一如當初。

    從前，當他高高在上，受天下萬民敬仰時，她毫不動容。

    可只要確定了心意，就算他站在光明的對立面，她也愿意隔著荊棘，用力擁抱他。

    “你不答應(yīng)么？不答應(yīng)就算了?！?/br>
    見姬九禎不說話，戚柔悻悻地補充一句，作勢要抽身離去。

    但是很快，下一秒她就被抓回來。

    姬九禎啞聲說了句“好”，隨即便將她壓倒在柔軟的床榻上，俯身去吻她。

    戚柔覺得癢，嘻嘻哈哈地躲他，就是不想讓他得逞，結(jié)果被姬九禎錮住身子，沒一會兒就覺得頭腦缺氧。

    姬九禎擰眉放開她，無奈地低聲道：“不會呼吸？”

    她小臉緋紅，漂亮的大眼睛染上了水光，睜得很兇：“我又沒學過！你這么熟練，難道以前和哪個女人也試過？”

    姬九禎嗤笑一聲，俯身咬了下她，在她耳邊低聲道：“見過而已，你是第一個?！?/br>
    話音落下，戚柔扯住他的衣領(lǐng)。

    末了，又想到這天下間恐怕只有她一個人敢對這個高高在上、無雙尊貴的國師大人這般放肆，她吃吃笑起來，對他挑了挑眉，眉眼間恣意又放縱：“也得是最后一個?！?/br>
    姬九禎道：“好?！?/br>
    他有些意動，想再繼續(xù)，卻被小姑娘用手臂毫不猶豫地推開，脆生生道：“等一下?！?/br>
    戚柔睜大眼睛，紅滟滟的唇一撅，瞪他一眼：“現(xiàn)在，我們來算賬?！?/br>
    姬九禎長眸微瞇，看起來被打斷得非常不樂意。

    “算什么帳？”

    “你和尊貴的女皇陛下的帳。”

    “……”

    戚柔踢踏著小腿踹他：“起來，你壓到我了。”

    姬九禎沉著眉眼，像只沒有得到饜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