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得幾乎讓人想要流淚。

    可有時，卻又會讓人突然驚覺……

    天上的明月永遠(yuǎn)是天上的明月，無論到什么時候，她都沒有辦法觸摸得到。

    更遑論擁有？

    三枝一直瞧著戚柔，很快便看出了小姑娘的心結(jié)——

    阿柔小臉蒼白，誰看不出來是出了事情。

    而且，她略微一想就知道，能被阿柔放在心上的，除了傾大夫還有誰？

    三枝無奈地嘆了口氣，覺得十分頭疼。

    屋子里的空氣沉默了許久。

    片刻后，三枝注意到了戚柔手中，那條從始至終被她緊緊握著的同心結(jié)。

    沉默了一瞬后，三枝思慮再三，終于抬頭，鄭重地看向她，一句話石破天驚。

    “阿柔，不要再等了，你去向傾大夫表明心跡吧?！?/br>
    第28章 前夜   終是來了。

    已到了年關(guān), 再過幾日，就是臘月三十了。

    虞水村因虞水而得名，這臘月三十的習(xí)俗，自然是與虞水有關(guān)。

    每逢除夕夜晚, 村民們在家中用完團(tuán)圓飯, 年紀(jì)大些的百姓便留在家中, 點香祭祀后, 抱著暖爐, 其樂融融地守歲。

    年輕一些的小姑娘小伙子，便會來到虞水河邊，在水面上放出蓮花燈。

    千盞萬盞蓮花燈, 將會一點一點照亮黑夜, 熒熒的燈火會帶著少年少女的心愿, 順著清澈蜿蜒的虞水河, 飄飄蕩蕩流向遠(yuǎn)方。

    屆時，天地間只剩蓮花燈火, 大有天地間獨此一光的清冷孤寂。

    如此美景，一年只得一見。

    臘月三十是個重要的日子，往年在這時, 來藥廬看病的百姓會少上許多, 也算是給了他們閑散休息的時間。

    一大早，阿詢便去鎮(zhèn)邊買了一堆食材回來。

    做飯這種事情，自然是他全權(quán)包攬的。至于戚柔嘛, 她雖然會做飯, 可他自認(rèn)身為一個威風(fēng)凜凜的漢子，當(dāng)然不能讓小姑娘親自動手去做這種雜活。

    只是今日戚柔得了公子的首肯，可以休息一日不必背書, 便來找他，說可以幫忙。

    他鄭重地想了一番，最后將照看灶火，防止灶火熄滅的這一件神圣的事情交給了她。

    不過，說到戚柔和公子……

    雖然經(jīng)過這一段時間，戚柔與公子之間的關(guān)系緩和了許多，卻仍是比不上從前。戚柔也不知道怎么了 * ，不像從前那般愛黏著公子，仿佛藏了心事似的，變得內(nèi)斂許多。

    想到這里，阿詢故作老成地嘆了口氣，掀開鍋蓋，在蒸騰而上的白茫茫霧氣中，哼著曲兒，抄起鍋鏟繼續(xù)做菜。

    廚房被煙氣籠罩，戚柔推開門，抱了一堆生火的柴禾進(jìn)來。

    阿詢探頭看了她一眼。

    見她在灶臺的小凳子上坐下，垂著眼睛，只專心將那些柴禾收拾好，一句話也沒說，阿詢又縮了回去。

    “戚柔，再加些柴火，火不夠旺了?！卑⒃冇靡滦洳亮瞬梁?，揚聲道。

    然而等了半晌，鍋中的火勢卻漸漸變小了，阿詢眉毛一垮，以為自己看錯了，揉揉眼睛再看，火勢確實小了。

    他不由又喊了聲：“戚柔？”

    還是沒反應(yīng)。

    阿詢納悶了。

    戚柔不是在嗎？火怎么還變小了呢？

    他擱下鍋鏟，走到灶臺另一邊，卻見小姑娘撐著臉頰，眼眸放空，似乎已經(jīng)出神許久。

    阿詢有些無語，雙手叉腰，不由叫道：“戚柔！”

    戚柔回過神來，抿了抿唇，剔透的大眼睛抬起，看了他一眼，倒是沒說什么。

    她用鉗子翻動了一下灶膛里的柴火，火勢很快就旺起來了。

    小姑娘一句話不說，阿詢也不好說什么，這感覺倒有些像打到了棉花，無論如何都沒什么反應(yīng)。他只好悻悻跑回去，繼續(xù)做菜。

    今日就是臘月三十了。

    戚柔心中翻來覆去，想著這一句話。

    今晚是除夕夜，虞水村成雙成對的男女都會一起前去虞水，尚未出嫁的妙齡少女也會帶著蓮花燈前去，而虞水村的小伙子們就算不放花燈，也會去到虞水邊，一睹芳顏與燈景。

    也許……

    對于她來說，也許今晚就是最后的終結(jié)。

    塵埃落定。

    ***

    阿詢把最后一道菜放上桌，抹了抹額頭的汗珠，用白布擦干凈手，才叫他們來吃飯。

    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都是簡單的家常菜，雖比不得宮廷山珍海味，玉盤珍饈，卻也已是極盡用心。

    見自家公子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外，阿詢忙奔出去迎接，出去之前，順便還瞪了已經(jīng)坐在桌旁，撐著臉頰等得百無聊賴的戚柔一眼。

    見沈傾坐下，阿詢不好意思地?fù)狭藫夏X袋，嘿嘿笑道：“公子，今日是除夕，你可要賞臉多吃些?！?/br>
    桌上豐盛的菜肴的確琳瑯滿目，沈傾笑了笑，沒有拒絕阿詢的好意，只輕聲道：“辛苦了?！?/br>
    “哪里哪里，不辛苦不辛苦！等會兒吃完了晚飯，再過些時間，還有餃子呢……除夕怎么能沒有餃子？”

    阿詢自顧自，講個不停，樂呵呵地繼續(xù)說道，“對了公子，你怕是不知道，今日這餃子可是戚柔包的呢！”

    “而且啊，公子你一定沒想到，戚柔包的時候那叫一個仔細(xì)，簡直和對待什么寶貝一樣……哎呦喂我的腳，疼疼疼，疼死我了！”

    阿詢原本一邊說著，一邊走回桌旁坐下。只是他才剛剛坐好，卻立刻從凳子上跳了起來 * ，抱住自己的腳，叫苦不迭地喊疼。

    一旁的戚柔小臉微低，看不清表情，她用勺子輕舀碗中的湯，似乎與這件事情半點關(guān)系都沒有。

    阿詢顫顫巍巍的視線移過去：“你、你……”

    然而他話還沒出口，戚柔已經(jīng)盛了滿滿一碗燉湯，還十分貼心地在湯里加了許多rou，放到他面前，很懂事地說道：“阿詢哥辛苦一天了，先吃飯吧?！?/br>
    阿詢對上她略帶警示的目光，話突然就說不下去了。只好閉上嘴，忿忿地坐下來，默默喝湯。

    將燉湯端過去，戚柔便收回視線，纖長的睫毛低垂下來，慢慢喝了一口溫?zé)岬臏?，沒有往沈傾的方向看。

    小姑娘側(cè)臉安靜，在暖黃的燈光下，眉眼柔和而俏麗。

    沈傾對方才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一清二楚，他眼眸微斂，面上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

    只是，在聽到那一句“戚柔包的時候那叫一個仔細(xì)，簡直和對待什么寶貝”時，他動作頓了一頓，過了許久，才恢復(fù)正常。

    晚餐比平日吃得久了些，可今日卻不是沈傾先離桌。

    吃了一盞茶時間，戚柔仿佛突然察覺到了什么，轉(zhuǎn)頭朝窗外看去，隨即，注意力便徹底不在這里了。

    她擱下了碗筷，匆匆說了句“我吃完了”便跑出屋子。

    小姑娘跑出的身影帶起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