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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睜開眼睛,眼前光線昏暗,他的視線正對上一雙充滿探究的大眼睛。一個約莫八九歲的女孩,正站在床邊看向他,女孩穿著碎花斜襟小褂、闊腿黑褲,一副漁家女打扮。不僅如此,他此時置身的屋子,土坯墻上也掛著蓑衣、斗笠和魚叉。肅羽晃了晃頭,心中驚惶未定,胸腹部的傷口如火燒般劇痛,鼻腔和氣管也因溺水后極度不適,他蹙著眉,稍一動,就感到粗糙的繩索磨礪著他的手腕和腳腕,他的雙手雙腳竟是被繩索分別捆住了,肅羽頓時警覺起來,這時就見一個漁民打扮、身材壯實的年輕男子走了過來,將女孩往身后拉了拉,有些警惕的看向他,問道,“你是什么人?”肅羽見那男子膚色黝黑、長相敦實,同時也感到自己身上已被人包扎過,而且躺在床上還有人給他蓋了毯子,于是他不動聲色的回道,“我是個商人家的護院,陪主人出海,被海盜襲擊落海?!?/br>“護院?”男子挑眉,手中揚起一張東西,“護院為什么臉上貼著人/皮/面/具?”“……”肅羽一看,心知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了,索性反問,“這里是哪里?是你們救了我?”男子皺眉,還沒說話,他身后的女孩便道,“這里是梅家村,是我哥哥今早打漁的時候把你網上來的,我們當時還以為網上來個死人呢,徐郎中說,你三天之內醒不過來,就要真的死了,沒想到一天就醒過來了!”肅羽一聽,忙問女孩,“今日是幾號了?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現(xiàn)在已經是晚上了,今天是六月初五啊?!迸⒌馈?/br>初五……就是說,距離自己掉進海里已經過了一天多的時間了!肅羽一聽,急道,“快放開我!”邊說邊強行運氣,想要掙斷繩索。“喂!你別亂動!”男子頓時緊張起來,一看肅羽動作,心中更是料定他并非善類,他慌亂中伸手掀開毯子,一手按在了肅羽的胸口上。“呃——!”肅羽發(fā)出一聲短促而極為痛苦的呻/吟,身體猛地抽搐蜷縮起來,男子正是按在他胸口被火門槍擊穿的傷口上,本就劇烈的疼痛瞬間被放大百倍,肅羽眼前一黑,額上冒出豆大的汗珠,險些再度昏厥過去。“哥,你快松開,他要被你按死了!”一旁的女孩驚叫著去拉他哥哥的手。男子見肅羽臉色已慘白如紙,這才松開手,指著他道,“我……我可警告你,別看我們救你,那只是因為我們不想見死不救,你要是不解釋清楚你的身份,或者被我們發(fā)現(xiàn)你是江湖殺手之類的,我、我照樣把你再扔回海里!”“……”肅羽在劇痛中,忽然有一絲感動和好笑,他很想告訴男子,這樣的威脅對于真正的江湖殺手恐怕毫無作用,但他只是看了眼男子和女孩,喘息著道,“多謝……二位救命之恩,在下真的只是一個普通武夫,你們放開我,我立刻離開,不會……呃……不會給你們惹任何麻煩?!?/br>“離開?你現(xiàn)在的樣子怎么可能離開?”男子道,他見肅羽雖然虛弱,但眼眸中光芒堅毅,不由抬手撓了撓頭,手放下時,卻看到自己掌上沾染的血跡,他嘴角動了動,把手背到身后,道,“總之我現(xiàn)在不能放開你,等明天我多叫幾個人來,再當面把你放了?!?/br>“……”肅羽看著男子,默認的閉起了眼睛,專心對抗起渾身的疼痛。過了一會兒,他感到有人輕輕拍了拍他,肅羽睜眼,看到女孩拿著個碗來到床邊。“你是不是很疼?”女孩問,眨著滴溜溜的大眼睛看向他滿是冷汗的額頭。“已經好多了。”肅羽沙啞著聲音道。“這個藥,徐郎中說,可以止疼?!迸⒄f這,從碗里舀出一勺綠色的藥膏,喂到肅羽嘴角。肅羽偏了偏頭,鼻尖聞到那藥的味道,辨別出幾種可以麻痹神經的草藥成分。“別怕,不苦的,吃了就不痛了。”女孩學著大人哄小孩的口氣,再次將勺子遞到肅羽嘴邊。肅羽遲疑了下,先是嘗了一小口,然后將那勺藥全部吃了下去。“是不是不疼了?”女孩開心的把藥碗放到一邊,趴在床沿上,用手撐著下巴問他。“還有嗎?”肅羽問了句。“你是說這個藥嗎?在那個罐子里?!迸⒅噶酥缸郎系囊粋€小罐子,“徐大夫說一次吃一勺就可以了,除非以前吃過幾次,才得多吃點兒才能管用。徐大夫還說,這藥不能連續(xù)吃太多次,不然可能會讓眼睛看不見哎?!?/br>肅羽眸光微動,抿了下嘴,問女孩,“你知道這里離京口鎮(zhèn)有多遠嗎?”“京口鎮(zhèn)啊?我們是在余杭鎮(zhèn)旁邊,去京口鎮(zhèn)的話,沿海往東南方向走,差不多一天可到?!?/br>余杭……這個地名觸動了肅羽的神經,他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聽女孩又道,“大哥哥,你是不是跳海重生的人???”“……”肅羽挑眉,不解女孩的意思。“你現(xiàn)在的臉比原來那張好看多了,一定是?!迸⑿χ?。“……”見肅羽不說話,女孩又道,“你不要生我哥的氣,因為我們從小就聽村里面人說,‘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不要隨便收留陌生人,這里曾經就有個村子,因為隨便收留人而遭了大難,我爹娘在的時候,就經常說這件事,所以我哥很害怕呢……”“誰害怕了!”這時,女孩的哥哥從隔壁屋走了過來,依舊有些警惕的看向肅羽,當他看到肅羽胸前染血的繃帶時,有些不好意思的挪開了目光。他把他meimei拉到一邊,小聲問,“止疼的藥給他吃過了嗎?”“吃過了?!?/br>“吃過就行,那你快去睡覺吧,今晚我來看著他。”“可是,我還想問問他是不是跳海重生的呢?!?/br>“什么跳海重生,不是跟你說了他臉上掉下的是人/皮/面/具嗎?他是個江湖人士啦?!?/br>“可是孫大娘不是說,大海里淹死的人,心有不甘的話,就會重生,還會變成漁村的保護神嗎?”女孩的哥哥愣了一下,繼而伸手捏著她的臉道,“千百年來也只有一個人重生,而且是變成了一只叫什么的鳥來著,不信你明天去問問孫大娘,現(xiàn)在快點給我去睡覺?!?/br>他倆正說的起勁,忽然聽到肅羽說——“是變成了一只叫‘精衛(wèi)’的鳥?!?/br>“哦,對,是叫‘精衛(wèi)’。”男子點著頭向床邊看去,就見肅羽正站在床邊,床上散落著幾截斷繩。“啊——”男子大叫起來,把meimei一把護到身后,手忙腳亂的取下墻邊的魚叉,指向肅羽,“你、你想干什么?”肅羽只穿了一條黑褲,長發(fā)散落肩頭,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精赤的上身纏著染血的繃帶,略顯單薄的身軀勁瘦修長,明明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