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大仇一樣要解散了公司，可是現(xiàn)在桌上琳瑯滿目的好酒好菜，人都諂媚笑著，都望著他，像極了平日里有求于他的樣子。

“諸位跟了我也不是一兩年，我也不是喜歡拐彎抹角的人，你們有什么話就直說吧?！碑呄拈啔v不淺，看這些人諂媚表情就能猜個大概。商海如戰(zhàn)場風云變幻，肯定是昨晚發(fā)生了什么，讓現(xiàn)在這幫人不得不掉過頭來要討好他。只不過畢夏心里還恍惚，這些人為什么突然有這么大的變化？

“總經理說的是。”股東當中資歷最老的徐秒率先給畢夏斟酒，言辭間尊敬且卑微。之前畢夏和這些人都做過工作，可是就屬這個徐秒態(tài)度最蠻橫，談不到三句拍案而起走了。

現(xiàn)在他變得這么低眉順眼，畢總經理雖然一向正直，可是這時心里也忍不住有些報復的快意?！罢f吧，你們請我來究竟是什么意思？”

懶得旁敲側擊，最后一層紙干脆揭開了。

一桌子的好酒好菜突然都凝固了，居然半晌沒一個人說話。

“諸位沒什么可說的？那這樣我就先回了。畢竟我現(xiàn)在是債務纏身，公司要解散了，我一堆‘后事’要處理呢?！?/br>
“總經理我們錯了還不行嗎？我們以前有眼無珠不知您勢大通天，要是早知道您有本事和鄭氏聯(lián)上手，我們也不至于傻到亂了陣腳不是？”

這話前面就已經夠讓畢夏糊涂，后面又扯上鄭氏，畢夏就算再才思敏捷也有點反應不過來。

這時飯局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了，助手小江風塵仆仆地走進來。

“總經理?！彼τ粗呄模劬澋貌[起來。遞上一份檔案夾，說：“這是剛剛鄭氏那邊簽署的聯(lián)合體聲明，就等您簽字了。我們和鄭氏合作，拿下西山工業(yè)園那個十億的標的?！?/br>
見到小江拿了文件進來，在坐的其他股東全都坐不住了。因為就算他們把整個公司都搶到手，能得到的利潤也比不上將來西山項目一半的分紅。而且這個項目是長期性的，能得到的效益自然也是成比例增長。

畢夏看著助理時眼神變了再變，最后終于給小江一個眼色使過來，清醒一些。轉頭看著在坐的十一人，不冷不熱地說：“公司解散在即，這個項目我看只有放棄了?！?/br>
“總經理您運籌帷幄就別擠兌我們了，您沒看今天來的人少了一個嗎？”

不經提醒畢夏也知道少了誰，那是他平時最倚重的副總蔣天。

“跟您說實話吧，之前都是蔣副總逼得我們，我們也是沒辦法。前段時間公司系統(tǒng)里出了個‘漏洞’，我們也不敢和您說，于是為了自保就犯糊涂了。”

畢夏心里有點發(fā)寒，因為他真的是非常信任蔣天的?？墒浅酥?，他心里又愧疚了——原來不是鄭宮背后出手報復他啊。

不過現(xiàn)在也來不及想這些，畢夏把聯(lián)合體聲明拿過來簽下，轉頭對滿桌的人說：“諸位也不容易，這次的事情就算過去了，公司以后還要倚靠你們呢?！毙睦镌箽w怨，不過也明了了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說到底一切還是看利益。他不強求這幫人對自己忠心不二，但是只要有足夠大的利益，他們還是會盡力發(fā)展公司的。

當晚回了家，畢夏早早坐在客廳里等著。

六點整衣帽間有響動，接著鄭宮赤著腳走進來。還是如往常一樣，木著臉，沉著眉，裸體套著一件袍子。畢夏喊了他一聲，對方紋絲不應。

畢夏正直卻薄臉皮，有的事情叫他去做真是比殺頭都難一些。不過不做又不行，所以從鄭宮進門起他就如坐針氈。

稍等了一下，看鄭宮如往常一樣在電腦桌后坐下了，畢夏才踮著腳，輕輕挪到專屬于自己的那一塊沙發(fā)扶手坐了。

“你，今晚能不能就不處理公務了？”清清喉嚨，說話時很沒底氣?！拔揖蛦柲阋患?，那天你為什么不準我往你公司打電話？”那天要不是客服小姐說，接到通知對他這條線的通話一概不予理會，他也不會傻到以為鄭宮真的會為了區(qū)區(qū)按摩費逼他上絕路。

曾幾何時，西門吹雪說過，一把寶劍，總有一個合適他的劍鞘。也許劍和鞘自己心里想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可是一旦對方想什么，就相反知道得比較明確，心有靈犀倒像是真的了。

畢夏心里才剛剛生出對鄭宮的愧疚之心來，那邊鄭宮馬上就變成了討債者一樣的表情，對這樣的靈犀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今天因為受到鄭宮幫忙才保住公司，像畢夏這么有恩必報的正直男人，不表示點什么是于心難安的。

畢夏坐在旁邊等待鄭宮回答，視線突然落到鄭宮的電腦上。鄭宮根本沒在工作，他在看。

眼皮一跳，畢夏苦笑著想起昨晚半醉中鄭宮說的那句——我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能聽見我說話，告訴我，為什么那天不接我電話？”不屈不撓，硬著頭皮要討一個解釋。

鄭宮不聲不響地按了“↓”，電腦上的往后翻了一頁。

世界上有兩種人你永遠是最沒轍的，一種是死鴨子硬漢型，那種軟硬不吃，任你說破天也別想撬動他心里那條縫。還有一種是冷墻壁棉花型，這種軟硬都吃，但吃了不吐，不管你使多大力，都像打在棉花上一樣得不到半點回應，因為他們身上根本連縫隙都沒，無處可以發(fā)力。

不巧的鄭宮屬于這型。

“好吧我錯了還不行嗎？我給你道歉——對不起?！?/br>
畢總經理今年二十八歲，奔三的年紀了，這樣一個人說一次“對不起”或者“我錯了”本來就不容易，可是在小自己四歲的戀人面前，這些詞真是說的都沒新鮮感了。

聽戀人道歉了，鄭宮才稍微抬起眼皮?！拔肄k公室的電話最近裝了監(jiān)聽系統(tǒng)?！?/br>
“這樣啊……”終于知道原因了，可是還是有點不解?！翱墒蔷退隳愎颈O(jiān)聽了又怎么樣？我又沒什么商業(yè)機密要和你討論。為什么不讓我給你打電話？”

鄭宮突然頭一抬，漆黑的眼睛像放大鏡積聚起來的光焦一樣定在畢夏身上。

畢夏呼吸一滯，知道“正宮娘娘”這是又生氣了?？墒撬櫭枷胂?，還是沒覺得自己剛才有說錯什么。

看著畢夏呆板有點不知所措的表情，鄭宮最終什么也沒說。他低著頭繼續(xù)看，漆黑的眼睛里折射著淡藍色的屏幕光澤。

☆、八、繼續(xù)鬧別扭(2122字)

第二天早晨畢總經理又再次黑著眼圈去了公司，在辦公室落座時一杯熱茶遞上來。

“總經理早啊。”小江依舊笑如春風，陽光的臉好像從來不帶憂愁。他照例把桌子收拾收拾，把今天要處理的事情一一理順了放在畢夏手邊：“總經理，您不舒服？”

畢夏手肘撐在桌上，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