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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解行?即便解行一直是個有點天真、有點跳脫的少年人,但也不能突然反常成這樣???這段時間他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難道突然談戀愛了?江停內(nèi)心疑慮叢生,幾次想找解行聊聊,對方表面矢口否認實則再三回避的態(tài)度都讓他更加肯定其中有鬼。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打聽和觀察后,江停終于確定了自己最壞的猜測:這小子八成是談戀愛了,對方還來自校外。——那年月警院談戀愛不是小事,搞不好是要出大問題的,如果對方是校外的不明人士,甚至還能演變?yōu)榉浅乐氐拇髥栴}。在各種嚴峻的可能性面前,江停終于采取了行動。那是個留校的周末,解行以“跟張師兄出去釣魚”的借口再次溜出校門,他沒發(fā)現(xiàn)的是這一次自己身后多了雙不動聲色的眼睛。江停如影隨形跟著他穿過大街小巷、七歪八拐,十多分鐘后在一處特別復(fù)雜的巷口失去了蹤跡,于是記下路線和巷名后暫時撤退了。那天晚上當解行在上鋪打著小呼嚕的時候,江停再次偷偷起身,利用自己平時積攢下的一點小特權(quán),無聲無息出了校門,再次順著路線來到白天那條巷子,站住腳步后環(huán)顧四周漆黑的院墻。周圍院落破敗安靜,一束月光斜斜穿過籬笆,映出腳下彎彎曲曲的青石板路。他的第一個念頭是:還好,至少看上去不是暗娼窩、錄像廳、洗頭房之類的yin穢場所,也不是非法棋牌室這種賭博窩點,解行還有救。第二個年頭是:等等,那家院子里晾的好像是解行的衣服?!一件非常眼熟的淡藍色制式襯衣靜靜懸掛在晾衣繩上,隨著夜風(fēng)輕輕搖動,江停踩著青石走上前,心底不由愕然,下意識一摸——就在這時,暗處鏗鏘一動,勁風(fēng)陡然刺來!江停想躲卻已經(jīng)來不及,心里霎時一沉。下一個瞬間那厲風(fēng)卻擦臉而過,“奪!”一聲重重釘進泥墻,刀柄兀自顫動,赫然是把匕首!江停瞳孔緊縮,閃電般連退數(shù)步,倉促隱在角落黑暗中,緊接著“吱呀——”一聲門板被推開了。一道削瘦挺拔的身影走下布滿了青苔的石階,背對江停拔下匕首,然后腳步站在那里,似乎在遲疑什么。少頃他終于略微側(cè)過了身,視線投向荒蕪的庭院。——隨著這個動作,月光映照出他一小片側(cè)臉,落在江停難以置信的眼底。“不好意思,剛才沒看清是你。”那個人沉穩(wěn)地開口道:“看來解行給你添麻煩了。”那個雨天沒被收的衣服,昏暗屋里朝著墻的背影,倉皇而逃留下的痕跡,解行這段時間來古怪的行徑……所有異常都被串成一線,在江停腦海中隱隱浮現(xiàn)出匪夷所思的答案。但他沒有出聲,也沒有動,竭力壓抑著驚疑不定的心跳。兩人就這么一個立在月光下,一個隱蔽在黑暗處,除了彼此的呼吸聽不見其他任何聲音。半晌江停只見那人一張口,似乎想解釋什么似地,但略一猶豫后又閉上了。“謝謝你來看我?!弊罱K他穩(wěn)當而簡短地道,“天晚了,早點回去吧,注意安全?!?/br>然后他拿著匕首,轉(zhuǎn)身回到破敗的小屋,從頭到尾沒有向江停藏身的角落看上一眼,吱呀關(guān)上了門。江停回學(xué)校時走得很慢,他獨自穿過深夜安靜的大街,從頭到尾慢慢地、仔細地思考分析這件事背后驚心動魄的迷霧。當他跨進寢室門的時候,結(jié)合解行這段時間以來的行蹤、種種異常苗頭開始的時間、以及日常生活中各種曾經(jīng)被忽略的細節(jié),已經(jīng)差不多猜到了事情的整個大概,連張博明在這件事當中摻和了多少都猜得七七八八了。所以當他動手把解行從上鋪揪下來一巴掌拍醒之后,避免了所有繞彎和虛與委蛇,直截了當問:“你敢讓張博明偷梁換柱把有案底的外人放進學(xué)校,是想讓我去校辦檢舉,還是直接打110?!”解行整個人一下就清醒了,在昏暗的寢室里張著嘴看著江停,欲言又止半晌,終于無可奈何嘆了口氣:“江停我錯了,我只是沒想到該怎么開口告訴你……”“要是你也有一個躲在黑暗里的兄弟,你也會想辦法把他拉出來。”——“黑暗深處見不得人的兄弟”。仿佛鋼針刺進了江停內(nèi)心最隱秘的角落,刺得他全身神經(jīng)瞬間痙攣,耳鼓隆隆作響,那是他潛意識中有一架無形的天平重重砸在了地上。但表面上那只是眨眼間的異樣,江停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到底是怎么回事,現(xiàn)在就原原本本告訴我。”如江停所料,解行突然這么焦慮地高頻率往校外跑,是因為校外的情況發(fā)生了一點變化——張博明通過觀察阿歸從公大校園回來后的一系列表現(xiàn),覺得時機已經(jīng)成熟,終于向兄弟倆坦誠了自己目前尚不成型的想法。他想讓阿歸主動回到瑪銀身邊去,繼續(xù)潛伏在邊境毒幫成為警方的線人。解行的第一反應(yīng)是:還回邊境去?還臥底?不行!開什么玩笑!解行畢竟不是剛進大學(xué)的新生了,他知道臥底就是千仞絕壁走鋼絲,肯定不希望阿歸冒這種粉身碎骨的風(fēng)險。但張博明卻比他想得更多,也更實際:首先阿歸作為瑪銀的保鏢是在緬甸政府那里掛了號的,他不可能一輩子在中國大陸躲躲藏藏生活,否則這個定時炸彈一兩年不爆、十年八年不爆,也總有一天肯定要爆,而且一爆肯定要連累解行的前程;其次當黑民跟當公民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阿歸已經(jīng)踏進過公大校園一次了,他已經(jīng)親眼見到過自己的同齡人是怎樣享受充滿光明充滿希望的人生了,他還能回到黑暗里去嗎?他甘心嗎?那短短一天的美好生活對阿歸來說,不啻于最純的毒品直接打進血管里,他怎么可能不上癮?另外張博明沒有說出口的是,當時塞耶往大陸輸送毒品的情況已經(jīng)很嚴重了。塞耶販毒集團根深蒂固,極難打掉,而且占據(jù)著最靠近云滇邊境的罌粟園,每年邊境繳獲的走私毒品有很大一部分都能跟他扯上關(guān)系,早已成了國內(nèi)禁毒系統(tǒng)的心頭大患。公安部門已經(jīng)為這個毒梟犧牲了不計其數(shù)的人力物力甚至鮮血生命,如果能在他身邊安插一顆直刺心臟的釘子,對邊境毒品斗爭的緊張形式來說,那絕對是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至于危險,張博明的看法非常直接:這年頭干什么都有危險,難道因為怕死就不去干了嗎?林則徐虎門銷煙還得冒著被秋后算賬的風(fēng)險呢!阿歸非常清楚張博明沒有說出口的私心,對自己這個毒販馬仔為什么會被邀請去堂堂大學(xué)校園也心知肚明,他是個從不被命運施舍善意的人,當然知道一切魚餌后面都藏著鋒利的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