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俊秀、眉目清楚，仿佛那些風刀霜劍顛沛流離的歲月都不曾存在，一切傷害和恐懼都未曾發(fā)生。

步重華心里像是被重重打了一拳，突然回頭把手伸向林炡面前的鍵盤，但就在這時，空白屏幕上突然動了！

匿名買家參與競價，比特幣200！

那瞬間所有人肺里氧氣被瞬間抽空，林炡眼前發(fā)黑，耳膜轟鳴，心臟都要停跳了，半晌才從牙縫里硬擠出來：“……這他媽是什么人？！”

身后響起嚴峫的聲音：“我?！?/br>
林炡：“……”

吳雩：“……”

步重華：“……”

嚴峫拿著手機，扭頭打量了吳雩一眼，謹慎地問：“你會跟我表弟結婚對吧，婚姻法司法解釋二第十條規(guī)定悔婚彩禮是要退賠的，你知道嗎？”

“………………”吳雩張了張口，虛弱地：“??？”

林炡短短幾分鐘內(nèi)經(jīng)歷了跌宕起伏過山車式的動蕩，連忙喝了好幾口水，才勉強把喉嚨里的心跳壓下去：“你……你現(xiàn)在要把押金交給網(wǎng)站，切記注明是要把畫師從死亡池里買出來，不然等下你會突然升級成暗殺市場的VIP，回頭你就要跟督察組好好解釋了……”

“等等！”步重華盯著網(wǎng)頁：“還沒完！”

匿名買家再次出價！

轟然一下無聲巨響，剛才隱隱sao動的競標場就像油鍋般炸了起來，飛快刷新的屏幕上赫然顯示著最新出價——比特幣1000！

競價直接破了半億！

林炡那口水差點從胃里反上咽喉，江停臉色瞬變，步重華霍然起身，嚴峫當場脫口而出一個字：“艸！”

吳雩一把按住嚴峫的手機：“不用競了?！?/br>
“但你……”

“AssassinationMarket的競標體量沒那么大，后臺系統(tǒng)會有限制，除非投標者有管理權限?！眳泅а屎砩舷聞×乙换?，嘶啞道：“這世上肯不計代價弄死我的人也只有那一個而已。”

嚴峫：“誰？”

“——我?！滨忯~看著顯示屏微笑道。

加長越野車在漆黑的山路上顛簸前行，前方伸手不見五指，只有遠光燈像兩道光刀般切進夜幕。鯊魚意興闌珊地關了競標場頁面，拿起手機打開，再次點進那個已經(jīng)重復了好幾遍的視頻，瞳孔深處的屏幕亮光猶如兩簇幽幽鬼火。

“哇——”“跳下來了跳下來了！”“牛逼！”……

“你曾經(jīng)說，一年前你受邀去中國邊境時，‘畫師’曾以買家接應的身份潛伏到你身邊，相處了好幾天?！鼻芭鸥瘪{上的秦川從手機上抬起頭，瞥著后視鏡問：“那幾天他肯定在不間斷向警方放出你的行蹤消息，為什么你從頭到尾都沒發(fā)現(xiàn)任何不對勁？”

“……我發(fā)現(xiàn)了，但搜不出臥底是誰?！滨忯~緩緩地說，“而且如果你見到那個時候的畫師……你也不可能想到是他?！?/br>
車廂里的手機視頻還在播放，建筑工地上，吳雩從沖天灰煙中踉蹌起身，大口喘息著，鮮血破閘似地從眉骨直下鼻梁、唇角，從白皙的下頷一滴滴打進腳下地面。

他就像是一棵從地獄中拔地而起的藤類植物，自深淵探出懸崖，向天穹開滿了妖異的花。

……

“您好Phillip先生，我是胡老板的人，受命前來接應您和您的車隊跨境?！蹦莻€年輕人膚色很白、頭發(fā)烏黑，說話清晰敏捷溫和有禮，開口前眼底先帶著三分笑，快走兩步伸手與他緊緊一握，白襯衣黑西褲恰到好處地勾勒出精悍身材，“接下來的幾天里，由我貼身保護您的安全?！?/br>
邊境賭場監(jiān)禁室，地上那個緬甸馬仔被打得不成人形，年輕人白襯衣松了兩個扣，皮鞋尖居高臨下摁在馬仔臉上，并不介意對方滿臉血跡臟了自己的鞋底：“Phillip先生去賭場的行蹤是誰放出去的，你們當班那天溜出去干了什么？”

馬仔鼻涕眼淚一齊下，嘴里發(fā)出含糊不清的哀嚎，拼命掙扎想要求饒。

年輕人垂下鴉翅般的羽睫，眼底似乎有一點溫柔的惋惜，緊接著腳下猛然發(fā)力，在驚天慘叫聲中踩爆了馬仔的一顆眼球！

……

“您問以后嗎？能為您這樣的老板工作當然是三生有幸了?！蹦贻p人胳膊肘抵在露臺欄桿上，向夜空輕輕呼出一口煙，漫天璀璨星光都映在他含笑的眼底：“但我出生在撣邦，活到現(xiàn)在全虧東家給一口飯吃，如果接受您的邀請而拋棄東家的話，豈不是忘恩負義了嗎？……”

鯊魚在視頻前閉上眼睛，那一刻他仿佛再次看見記憶烙印了無數(shù)次的場景——十六樓落地窗陡然爆裂，漫天碎玻璃裹著一道身影當空而下，撞碎數(shù)道擋雨棚，寒光轉(zhuǎn)瞬直逼眼前；那瞬間他確實是恐懼的，但當恐懼統(tǒng)治全部感官后，又有一絲激動的顫栗從神經(jīng)末梢傳進腦髓。

鯊魚從創(chuàng)辦馬里亞納海溝起就有些唯心主義，他知道那是一種因為極端敵對而油然產(chǎn)生的，“我終于等到你了”的宿命感。

“雖然我覺得你在自己的競標場上掏錢有點左口袋出右口袋進的感覺……但你贏了?！鼻卮ǘ⒅謾C屏幕，語氣有點一言難盡：“該你選擇殺手接標了。”

“接標？”

秦川詫異地回過頭，只見深夜晃動的車廂里，鯊魚靠在后座上挑起眉毛，一手撐著臉頰，另一手打開了電腦前置攝像頭，閃光燈隨即打在了他若笑非笑的藍眼睛上。

然后他按下開始鍵，如沐春風地對鏡頭道：

“一年不見了，畫師，希望你一切都好?！?/br>
秦川幾乎無聲地：“哎呀我艸！”

“當你看到這段視頻時，一定已經(jīng)猜到了競標的人是誰。然而不用擔心，我并不想指定哪個殺手從背后給你一槍，或者用什么殘忍變態(tài)的方式把你五馬分尸；我只是想跟你友好地打個招呼?！?/br>
萬眾矚目的競標場上空突然切入鯊魚笑容滿面的臉，隨即是TheAssassinationMarket網(wǎng)站首頁、暗黑維基、馬里亞納海溝；這世界上無數(shù)生存在黑暗角落中的人同時停下了鼠標，對電腦瞪大了眼睛。

南城分局辦公室，兜帽衫下吳雩的眼珠似乎凝固了，一動不動地盯著直播視頻。

“我真的很高興你還活著，很高興只屬于你我的好戲還沒有散場?！?/br>
暗網(wǎng)最大的老板之一、北美著名大毒梟微笑著靠近鏡頭，仿佛透過屏幕，再次看見了年輕人倒映著熠熠星空的眼睛：

“除此之外，‘畫師’，有個問題我一直很想問你——”

“如果拋開作為警察的職責和名義，如果拋開所謂的信念和忠誠，如果你現(xiàn)在仍舊孑然一身；你還敢不敢重新出現(xiàn)，像當年一樣，站到我的面前？”

第81章

“吳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