邏輯不通，她歇斯底里，她用她的方式教育傅予寒，不愿意聽他說說自己的想法。

當初選另一個，事情就會變好嗎？

不見得。

好在他還有朋友，還有自己。

以前楊帆跟他說，“你出生在哪里，有怎樣的父母，這不是你自己選擇的，不是你的錯”，傅予寒說行，然后靠著這句話慢慢走了出來。

他學(xué)會了不再為自己的難過而自責(zé)，學(xué)會了不在意——以至于他漸漸長成了一個在同學(xué)間非常有名的“面癱”。

不再幻想倚靠他們中的任何一位沒什么不好的。

這叫長大。

因此，當他聽到傅學(xué)成這句話的時候，傅予寒第一反應(yīng)就是戒備——他不會無緣無故發(fā)出邀請，所以發(fā)生了什么？

內(nèi)心的疑惑尚未得到解答，手已經(jīng)被人牽住了。

今天聞煜不知道吃錯了什么藥，居然主動過來安慰他，跟楊帆似的。

——不，不對，楊帆安慰他也不會用這種方式。

對直男而言，哪怕是“相互惡心人”式的嘴對嘴親親都可以接受，牽手和擁抱絕對不能，那太rou麻了。

不過傅予寒不直，所以這個動作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剛剛好。

雖然這是聞煜。

雖然……他們不久前還掐得天翻地覆。

但此時此刻，這個表達了“我在”的動作，很好地給了他力量。

傅予寒眼皮下垂，反握住聞煜的手，他有心想沖他笑一笑，可惜沒成功。接著，傅予寒才深吸口氣，跟他爸說：“是早上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他聲音還有些剛起床的沙啞，電話那頭傅學(xué)成愣了一下：“你在睡覺？”

“醒了?！备涤韬D了頓，補充，“剛醒?！?/br>
“是在家里嗎？爸爸現(xiàn)在過來接你好不好？”傅學(xué)成說，“我開車過去，加停車估計半小時左右，你把常用的東西收拾下，今天就跟爸爸回家吧，以后你就跟我過，家里也有多的房間……”

“爸，”傅予寒打斷他，表情冷淡，“你怎么了？”

“爸”這個稱呼一出口，他敏銳地感覺到聞煜抓著他的手又緊了些。

傅予寒低頭一看，聞煜沒在看他，反而盯著他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把人往上扯了一下，自己往床中間挪了挪。聞煜看過來的時候，傅予寒用口型和眼神回他：“坐?！?/br>
聞煜想了想，站起來坐到床沿上。

電話那頭，傅學(xué)成沉默了幾秒鐘，似乎在猶豫要不要把事情說出來。傅予寒倒也不急，就這么等著。

大概半分鐘后，傅學(xué)成才開口：“之前關(guān)于生活費，還有你想學(xué)畫的事情，我本來想找你媽好好談?wù)劇２贿^這段時間……上次你周阿姨也跟你提過，這段時間公司狀況不好，我有點忙，昨天晚上才飛回來，打算今天跟你媽談一談?！?/br>
傅予寒眼皮一跳。

“她真是……她可真不愧是……”傅學(xué)成好像突然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我真不明白她怎么會變成這樣，三句話不到就開始大呼小叫？那可是咖啡廳！需要安靜的地方！我的天，而且她居然跟我說她把我給她的錢都拿去給她女兒治療了，開什么玩笑？！我把你交給她，是讓她這樣照顧你的？”

傅予寒：“……”

“跟我過吧兒子，”傅學(xué)成沒好氣地說，“我看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沒法跟這樣的女人在一個屋檐下待上超過一整天！”

傅予寒垂頭，捏著聞煜的手，語氣淡淡：“我跟她過了七八年了，爸?！?/br>
傅學(xué)成：“……”

傅予寒其實很想說，“你倆有矛盾不要扯到我面前”，但話在嘴邊轉(zhuǎn)了兩圈，覺得實在有點過分，沒好意思說出來。

他想了想，輕聲道：“家里平時晚飯都是一起吃的，白天我去學(xué)校，她……每個星期給我兩百開銷，說那筆錢都給小鹿治病了肯定是故意氣你的?！?/br>
“……”傅學(xué)成頓了頓，冷哼一聲，“我可沒對她大呼小叫，這個女人真是不可理喻?！?/br>
“她心情不好吧今天，昨天還罵了我一頓?！备涤韬届o地說，“小鹿的情況可能不太好，也許她沒心思聽你說這些。”

“你不用替她找借口！小寒，我跟她說的可是你的學(xué)業(yè)，這事不重要嗎？沒她女兒的身體重要？我說句不好聽的，她那個女兒病了多少年了？你又有幾個高三？那是她女兒，你是不是她兒子？”傅學(xué)成長出一口氣，“總之，我現(xiàn)在馬上進車庫了，一會兒來接你，你收拾下東西。”

“……”

傅予寒舔了下嘴唇：“……但我不在家里。”

“不在家？”傅學(xué)成愣了愣，“不在家你在哪里睡的覺？”

“在同學(xué)家，今天……”

說到這里，傅予寒下意識地抬眼，發(fā)現(xiàn)聞煜也在看他，還笑瞇瞇地用口型跟他說“不回去”。

“……今天不回去?！备涤韬f。

第一句謊言出口，后面的假話編得順理成章，傅予寒半真半假地說：“我最近在好好學(xué)習(xí)了，在……在我們年級第一的同學(xué)這里，還有……還有其他幾個人，一起復(fù)習(xí)?！?/br>
聽到是在復(fù)習(xí)，傅學(xué)成倒是沒有再糾纏。他的語氣和緩了些：“你們這樣會不會打擾人家？”

“我覺得不會，”傅予寒看了聞煜一眼，“他讓我……我們來的。”

“行吧?！备祵W(xué)成說，“那等你回去，還是記得收拾下東西，到我這里來。我如果不在的話，最近這段時間你周阿姨應(yīng)該都在家，我會跟她說的。”

傅予寒沒接腔。

“反正我看你媽也沒心思管你，住在她那兒有什么好？之前我聽向言說又出了什么……什么什么模型的，就你以前經(jīng)常要買的那種——”

“手辦?！?/br>
“哦，對，手辦?！备祵W(xué)成問，“你說你媽能給你買這些東西玩？好好想想吧小寒。”

“……那我考慮一下?！备涤韬f，“我先復(fù)習(xí)?！?/br>
“好好?！?/br>
傅予寒把電話掛了。

他垂下眼沉默了一秒，把沉寂下來的手機隨手扔到床中間，瞬間陷進輕軟的被褥中看不見了。

聞煜的手還牽著他，眼神一直掛在他身上。

傅予寒后知后覺地感覺到了不自在，他把手往回抽，眼神躲閃了下：“……該松手了。”

“?。俊?！”聞煜瞬間回神，把他的手扔出去。

傅予寒：“……”

“你爸跟你說什么了？”聞煜問。

“讓我跟他去過?！备涤韬蛄藗€呵欠，推了下聞煜，“起來，我去洗澡。”

“不睡了嗎？”聞煜跟著他站起來。

“醒都醒了。”傅予寒邊說邊往洗手間走，“你有沒有不穿的T恤什么的借我穿一天？昨晚抬你出了不少汗，我想換衣服?！?/br>
“有?！币鹿窬驮诜块T邊，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