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比昨天多兩顆懶得叉起來的豌豆，就擔憂地覺得是不是廚房的食物做的不好吃了，還是老廚子們的口味吃膩了。

菲利普和他的心情也差不離多少，昨天晚上小少爺難得的出了房間下樓吃飯，費茲捷勒先生不關(guān)注自己盤子里還剩多少東西，假裝若無其事地往喬盤子里瞧。

瞧見盤子里空了，就用眼神示意路易趕緊給他家少爺喂點東西進去。

路易盡忠職守地站在自家少爺后頭，盤子一空，就再次盛滿。

最后當然剩了一大盤食物，小少爺打著嗝上了樓，一邊度步消食一邊疑惑是不是莊園面臨破產(chǎn)，現(xiàn)在是他最后的晚餐；而樓下的紳士們對著餐盤長吁短嘆，選擇性忽略了林輕揚已經(jīng)吃光一盤的前提。

太難了，他真是太難了。

看見路易端著托盤進來，林輕揚第一反應(yīng)就是摸了摸肚子，然后猛然想起兩個小時前他剛吃過一碟名義上稱為下午茶的點心。

在房門即將關(guān)上的一瞬間，林輕揚眼尖地瞅見縫隙里一晃而過輪椅扶手的閃光，出聲叫道：“菲利普？”

路易把托盤往實木桌子上一擱，發(fā)出清脆聲響。

“菲利普說他還有事情要做，就不來看你了。”管家暗示菲利普已經(jīng)焦急到發(fā)際線后退，“他最近總在抱怨頭發(fā)稀少的問題?！?/br>
林輕揚捏著筆笑出聲：“的確是個急需關(guān)注的好問題。所以他有什么解決辦法了嗎？”

“……生姜，大概？不過我更懷疑這是東方傳來的巫術(shù)?！?/br>
路易抽走林輕揚手里的筆，指了指托盤中放的滿滿當當?shù)氖澄?，好像廚子費盡心機，就為了能在一方托盤上頭塞下更多的東西，原本造型精致可愛的可頌被擠成奇怪的菱形，紅茶杯子半斜不斜，裝飾精致的咸口rou糜點心上頭放著盡可能多的點綴。

主食倒是十分新穎，是大洋另一頭才會習慣的熱狗面包，塞上汁水滿滿的rou腸，淋上洋蔥碎，黃芥末醬，木魚花和墨西哥辣椒，做出一道看著就很不地道的熱狗。

林輕揚捧著這只熱狗差點沒笑出來，他實在沒想到會有人能把熱狗做成這個鬼樣子，透著費茲莊園廚子本身的矜持和優(yōu)雅，又不得不加入十分違和的元素。

面包被烤的松脆，林輕揚嘎吱嘎吱地嚼了兩下，瞇起眼睛有些模糊地說道：“我有點沒信心?！?/br>
路易在他身邊坐下，溫柔地注視著他：“為什么沒信心？”

林輕揚咀嚼的速度慢了下來，眼神往旁邊瞥去，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問題。過了一會兒，他不得不喝口茶，吃的嗓子干。

“這是一件很好理解的事？”他說道，有些沮喪地盯住熱狗上頭一粒要掉不掉的青椒，“我的基礎(chǔ)不算很好，很多難的題目也根本做不出來，還需要路易給我講才能明白?！?/br>
“感覺離需要的分數(shù)線，還有好遠啊，可是剩下的時間真的也不多了，我想不明白我要怎么才能考進去。”

路易輕松道：“這不簡單……兩棟樓？”

林輕揚默默地捏起一塊點心塞進他嘴里，用眼神控訴他不要講一些異想天開的廢話。

管家只好誠實回答：“我的經(jīng)驗對少爺實在不夠用，因為我畢竟不是靠自選考考進去的。”

“那？”怎么進去的？

“保送。”

“……謝謝，先生?！?/br>
“但是就算我看來，少爺?shù)幕A(chǔ)也是足夠的?！?/br>
路易慢慢說著，點了點托盤上一粒小小的面包碎。

“自選考的難度并不是很大，就算是有名的帝國理工，也只不過在原本的基礎(chǔ)往上走了一點點而已，怎么變都離不開原先的范圍，少爺做了那么多卷子，因為也有體會了?！?/br>
他伸出手，看了林輕揚的卷子一眼，在他剛做完的最后一個大題上，寫上批語。

做得好，男孩。

全對。

自選考到來的那天，天空正飄著細雨。

好像全世界的考試，都會來一場雨一般，路易撐著傘，傘的另一端是他的小少爺，正緊張地抓著他的袖子，嘴里細碎地念著些什么。

帝國理工宏偉的校門在人群下也顯得有些不夠看，十分擁擠，時不時會有做志愿工作的學生從里面走出來，請一批人進去按規(guī)定路線走。

林輕揚還在回顧昨天半夜他背誦的點，背了半天，猛一回神，發(fā)現(xiàn)路易的袖子已經(jīng)被他抓的皺巴巴的，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來。

路易微微附下身，貼近了他的面龐，問道：“少爺緊張嗎？”

“咳。”

是身后的菲利普在清嗓子，和老管家一起，紳士二人組往這里投來死亡凝視。

林輕揚背對著他們，半點也看不見，有些誠實地點頭：“是有一點點緊張，不過我覺得還好。”

“緊張說不定可以轉(zhuǎn)換成動力，沒問題?！甭芬纵p松道，“想不出題目了，就想想莊園有的是錢，大不了，兩棟樓，你懂得?！?/br>
林輕揚被他逗笑了：“那不行，回頭同學就能給我起‘兩棟樓先生’的外號?！?/br>
“總之，好好考試？”

威弗列德先生梳了梳林輕揚的黑發(fā)，這時鈴聲響起，這一批次的考生開始在引導志愿者的帶領(lǐng)下去往考場，人群如潮水般逐漸涌入校園，林輕揚捏了捏指尖，想起很久之前自己許的心愿。

他認真地揚起臉，說道：“威弗列德先生，等我考上帝國理工，就送你一個禮物。”

他說話時格外認真，每一個詞都能說得清清楚楚，就好像再做最重要的題目，一點也不能錯。

路易也認真地凝視著他：“好，我等著少爺?shù)亩Y物。”

撐著的傘略微斜去，耳邊隱約傳來帝國理工校內(nèi)環(huán)狀河連綿的流水聲，所有喧囂的人聲都在這一刻變成模糊的背景音，路易眼瞼微垂，遮住大半灰綠色的眼瞳。

他執(zhí)起他的小王子的手，親昵地用唇貼上手背，抬眼時，宛如深海一顆珠蚌偶露華光。

“期待您的凱旋?！?/br>
他輕聲地長嘆道。

……

……

“咳。”

菲利普重重地咳了一聲，面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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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chapter.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