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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七拐八繞的,每走上一條新的路就要花不少精力去記憶。蕭楚奕本就不太善于認路,以前有父母帶著,家里到學(xué)校的路走了許多遍也記住了。只是等到父母離世,再沒人有那個耐心親自領(lǐng)著他走過陌生的道路。再加上幾乎每隔幾個月就要換一處住所,他本身總是麻煩纏身,整日渾渾噩噩,滿身頹然,便也無暇再費力去認路了。蕭楚奕說得輕松,說起來都是自己天生帶著路癡基因,又懶散,便不擅長認路。盛予航聽著卻頗有些不是滋味。說來蕭楚奕是有些自暴自棄,但是他也不過還是個孩子。同齡人都還有父母撐腰,再不濟也有人傾訴,他卻什么都沒有。甚至還要背負許多虛妄的罵名。或許他也緊緊只是需要別人拉他一把而已。然而蕭楚奕是笑著說的,他眼底好不容易才有了光,盛予航也不想再將那點光亮重新按進黑暗的回憶里。“沒關(guān)系,我會認路就好。”盛予航輕嘆了一聲,說道,“以后你想去哪里,我?guī)闳?。?/br>他語氣溫柔,目光專注,蕭楚奕眨了眨眼,半晌才回過神。“好?!彼麘?yīng)道。*盛予航和蕭楚奕的關(guān)系一點一點的好了起來。從初中鄰班,到高中變成了同班同桌,當中有沒有暗箱cao作之類的不可言說,但他們關(guān)系確實遠超常人。就仿佛冥冥之中有千絲萬縷的線將他們連在一起,又綁在一起。自然而然地靠近,又自然而然地成為密友。偶爾盛予航會有些恍惚,總覺得眼前之人太遠太輕,仿佛隔著一層什么。那些錯亂的感覺轉(zhuǎn)瞬即逝,再看向旁邊的人的時候,他又有些不解在恍惚什么。他全然未曾意識到,這是一場不存在的夢境。在他們毫無知覺的情況下,這場夢境依然慢慢延續(xù)了下去。等到了高中,在少年們的身體飛快地躥高的同時,也要開始首次面臨“未來”二字。他們談?wù)撈鹣胍哪恐欣硐氲拇髮W(xué),以及要選擇的專業(yè),還有未來的工作方向。在又一次動員班會之后是一周一次的活動課,有人趴在桌上睡覺,有人出去打籃球,剩下的人都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交換著一些學(xué)業(yè)上的信息。盛予航和蕭楚奕都沒有參與進去。前者低頭看書,后者靠著窗,撐著下巴看向窗外cao場,指尖輕敲著桌面,應(yīng)和著某種節(jié)奏。只是周圍嘈雜的聲音多少還是會有些影響,那些交談的聲音時不時地漏進其他人的耳中。盛予航按下看過的書頁,側(cè)過頭去看蕭楚奕。“楚奕,你未來想干什么?”盛予航問道,“去哪所學(xué)校?或者做什么工作?”蕭楚奕指尖一頓,轉(zhuǎn)過頭來看了他一會兒,沉思了片刻。“嗯……不知道,到時候再說吧,也許是做個程序員,或者也有可能當老師?!笔挸日f著,又問道,“你呢?”沒等盛予航回答,蕭楚奕便自問自答了:“反正你應(yīng)該是要繼承家業(yè)的吧,之前不是說要出國嗎?”盛予航剛要開口,聞言又愣怔住了。那種恍惚的感覺再一次襲來,好像哪里的走向不對,又好像事情本該如此。蕭楚奕沒什么大志,盛予航壓著他去醫(yī)院定期檢查,但手上的舊傷也沒辦法完全恢復(fù)如初。曾經(jīng)的夢想被迫丟掉,接下去的人生便也只能憑著一腔熱血與興趣前行。但無論未來如何,他終歸還是要留在這里的,這是他出生長大的地方,也是他最后的歸處。而盛予航本該早早計劃著出國留學(xué)的,他從未說出口,但事情好似本該就是這樣發(fā)展。誰也不曾對此提出異議。所以,他們最終還是要分開嗎?盛予航有些茫然,總覺得自己既然已經(jīng)身處在這里,事情就不應(yīng)該這樣發(fā)展。但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卻又無可奈何,更無處著手。*最先走的人不是盛予航,而是蕭楚奕。一切好像就像開始發(fā)生的那樣自然而然,他們不知從哪一天開始慢慢疏遠。中間隔著一條過道就好像隔著一條溝塹,一個世界。他們偶爾會同時轉(zhuǎn)過頭,彼此對視著,也不言語,似乎是無話可說。可他們既沒有遇到什么矛盾,也沒有吵過架、有過任何相悖的觀點理論。那是無形之中不可抗拒的外力,將他們的世界徹底分割開來。仿佛他們生來就處在不同的世界,生來就不該相遇。盛予航開始越發(fā)恍惚,時而出著神,時間就過去了十天半個月。但他心里沒有絲毫的慌亂或者難過,只有些許悵然與遺憾。然后就在某一天的清晨,他來到學(xué)校,看到旁邊的座位空空蕩蕩。臺上帶領(lǐng)同學(xué)們晨讀的老師停了片刻,說蕭楚奕同學(xué)轉(zhuǎn)學(xué)了,隨即又開始領(lǐng)讀課文。說得簡單的好像只是天要下雨了,所以提醒一句同學(xué)們帶傘。隨即就拋到了腦后,誰也不記得。聽說蕭楚奕又換監(jiān)護人了,聽說蕭楚奕的堂哥來帶他走了,聽說他在另一個學(xué)校成績也很好,聽說……初時還有人談?wù)撃莻€連一聲道別都沒有留下的人,再過不久,連這點議論都沒有了。誰也不記得班上曾經(jīng)還有這么個同學(xué)在。只有盛予航時常側(cè)過頭,看著身邊那個空蕩蕩的位置發(fā)呆。再后來,那個位置被另一個人占據(jù)了,那是陌生又熟悉的面孔。似乎是盛予航的同學(xué),卻不知為何讓人記憶疏遠,有些難以分辨。這是一場夢該退場的時候了。夢境就是如此,毫無章法根源,來得奇怪,去得也叫人猝不及防。蕭楚奕消失了。就像從來沒存在于這個世界上一樣。*到了畢業(yè)的那天,盛予航最后一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鄰座靠窗,座位上的人早已不知道躥到了何處,周圍皆是喧囂吵鬧聲。窗外遠遠能看到cao場,這時候低兩級的學(xué)弟學(xué)妹們還遠沒到放假的時刻,不少人正在體育課上揮灑汗水。外面也同樣是吵鬧的。班主任踩著高跟鞋啪嗒啪嗒走進了教室,叫著安靜,說著眼淚就要滾下來。同學(xué)們也都露出別離感懷的遺憾悲傷,唯有盛予航與他們格格不入,好似并不是這畢業(yè)生當中的一員似的。教室愈靜,教室外的喧囂聲便越響,混著風(fēng)聲涌入窗口,帶起了半掩的窗簾。雙層的窗簾重端落地,白色輕紗飛揚,被風(fēng)一吹,仿佛要飛出窗外去,也掩住了旁邊空著的座位。輕薄的布料后面,仿佛映出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