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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能掐會算, 料定蘇嬴已經(jīng)…… 她疑惑地望著他:“先生, 你也知道蘇嬴?” 姜偃道:“有過耳聞。” 頓了頓, 道:“得罪了朝廷無數(shù)權(quán)貴, 算是個——不識趣的人。” 元清濯搖頭:“他是為了給蘇家翻案。老實(shí)說, 聽說他的事跡的時候,我也沒辦法不動容,呂萌萌氣性極高, 對蘇嬴也是贊譽(yù)頗多, 天才神童什么的, 我也無從去求證, 只是,我看過他的卷宗, 難得的,秋水瓢泉之人。” 姜偃仍舊一動未動,修長的睫影幾乎覆沒了雙目, 那雙宛如催了九天星曜般的黑眸, 深得教人完全無法洞悉任何情緒。 不知怎的,元清濯突然生出一種感覺,她夸了蘇嬴, 姜偃有點(diǎn)兒吃醋了。 其實(shí)不止現(xiàn)在有這種感覺, 從剛剛到現(xiàn)在,一直都有著這種怪異之感。 姜偃慢慢起身,臉色頗冷淡, 垂眸看了眼長公主:“既然公主做了決定,那么到此為止。公主日后不后悔,便是我之所愿?!?/br> 他轉(zhuǎn)身朝前走去,步履穩(wěn)健,將這片明明是他名下的幽篁留給她。 元清濯望著他離去,起初腳步似乎還有些沉滯,到后來卻越來越快,她幾乎沒見過姜偃走得這么快,怔了怔,仿佛才回過神,忙起身追了上去,直到出了竹林,將要過溪,元清濯才奔到他身后,叫住他:“先生!” 姜偃停了下來。 元清濯從身后越過他,攔在姜偃的身前,雙臂平展:“先生,我還有一句話要說?!?/br> 姜偃給她機(jī)會,微微攢眉并不作聲。 元清濯沉吟良久,猶豫地一字一字道:“先生,咱們是和平分手是吧?” 姜偃起初還面色沉凝,聞言之后,卻輕輕一笑,不知怎的他眼下笑得令元清濯有幾分發(fā)憷,他淡淡道:“臣與那些少年,并無不同。聽說公主從來不吃回頭草,姜偃也沒有需要公主擔(dān)的責(zé)任,日后回頭更是沒甚可能了。但臣也有一話要告知公主?!?/br> “你說?!彼憫?zhàn)心驚,聲音顫抖地道。 姜偃看了她一眼:“姜偃,只能是姜偃。公主今日出聽泉府,此處將不再為公主敞開。臣已言盡,公主請回?!?/br> 元清濯一向奉行買賣不成仁義在,像她如今和呂歸州的關(guān)系,她以為就挺不錯的。萬萬沒想到姜偃竟如此絕情。 萬一蘇嬴已妻妾成群,如今過得正是滋潤,并不需要她以身相許呢,她都再也不能回來求和好了? 有時候她會覺得,姜偃挺決絕的,是個剛烈之人。 “我……” “公主請回!” 姜偃重復(fù)了一遍,這一次加重了語氣,幾乎是不容置喙的命令式口吻。 元清濯被他的逐客令堵死了退路,欲言又止,只是好幾次抬起頭,看到姜偃眼中的嚴(yán)肅與冷靜,她終于敗下陣來,喪眉耷眼地垂下了腦袋,兩臂也僵硬地收回了袖中。 既然如此,是真的不能回頭了,那 * 就只有轉(zhuǎn)過身,用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魄力與毅力大步繼續(xù)往前走。 只是,胸口為什么竟會這么澀,澀到,仿佛有股熱泉直沖眼眶。 最終,她的腳步越來越快,帶著一股幾乎有什么要扎穿心肺的苦澀不適之感,快步走出了聽泉府。 她這一走,驚動了院落里正在翻曬藥材的鏡熒與開權(quán)二小童,他們見公主眼眶紅紅情勢不對,立刻奔來后院溪橋。 先生雪衣玉冠,停在那道腳下不斷淌過流水的石橋上,似乎感到難忍,屈膝咳嗽了一聲,便跌倒在了橋上。 知是先生腿疾又犯了,鏡熒開權(quán)俱都嚇了大跳,立即沖上去扶住姜偃。 姜偃的額間沁出了微微濕汗,仿佛已因?yàn)橥闯[忍到了極致,鏡熒見狀不對,忙扭過頭:“開權(quán),你快去把止痛散拿來?!?/br> “噢噢!我這就去?!遍_權(quán)轉(zhuǎn)身跑向聽泉府的藥庫。 鏡熒扶住姜偃,往一旁石墩而去:“先生,你坐會兒?!?/br> 姜偃腿腳吃力,已經(jīng)無法站住,只能屈膝拖行一畔的石墩上先坐下。 鏡熒很少見先生如此難受,不知道是公主對先生說了什么,他亦不大敢問。 半晌,姜偃似緩過了一些,呼了口氣,喚道:“鏡熒?!?/br> 他乖順地點(diǎn)頭,矮身蹲在先生腳邊,道:“先生請說?!?/br> 姜偃的指骨覆在膝上,低低地道:“謝淳風(fēng)撤走的迷花陣陣眼,你替我將他填上?!?/br> “這……” 鏡熒深感震驚,因?yàn)楣饔袝r會干梁上君子勾當(dāng),上一次偷偷摸摸來在迷花陣?yán)锍粤舜筇?,先生知道了以后,就把迷花陣給撤走了,顯然是為長公主大開方便之門。如今怎么又要填上? 他心緒紛紛,一時沒動,姜偃便稍稍蹙眉,睨了他一眼,漠然道:“怎么還不去?” 鏡熒只好答應(yīng),等開權(quán)捧著止疼散一來,他便咬牙去搬弄陣眼了。 但開權(quán)捧著那止疼散而來,急切催促先生服用時,姜偃卻只是看了一眼,沒有動。 開權(quán)不知道這時候先生犟牛脾氣做什么,一個勁要勸。 姜偃忍著那疼痛,幾乎面色發(fā)白,面前有靈丹妙藥,服之可以解痛,免除無盡皮rou之苦,但,姜偃卻絲毫不肯取用。 他低眸,揉了揉眉心,在開權(quán)這個小暴脾氣急得快要哭出來時,他的神色卻忽然變得緩和了:“不是先生犟,我告訴你我為什么不用?!?/br> 開權(quán)不知道,他愣愣地聽著。 姜偃聲音平淡:“我的雙腿已經(jīng)廢了,就算是恩師這樣的大能,也已無法醫(yī)治根本,仙丹亦是無用,又豈止這些麻痹人痛覺的廢料?!?/br> 開權(quán)不甘心,他搖搖頭不肯聽:“可是這是老先生說有用的!多吃幾服先生你就好了!” 姜偃驀然嘴角一牽,笑容莫名。 “此藥能麻痹人的痛覺,侵損顱骨,食之成癮,多服幾副固然能永遠(yuǎn)免除痛苦,但會令人大腦遲鈍,變成癡呆。這也是開權(quán)想看到的么?” 先生的聲音很溫柔,甚 * 至帶笑。 可開權(quán)心中卻在無聲地吶喊,先生你真的不要再笑了。 姜偃的臉色蒼白如紙,不見一絲血色,實(shí)在觸目驚心。 “這就是了,疼痛固然厲害,卻不要命,止疼散能解一時之痛,卻損心傷身,我是聽泉府的主人?!彼麌@了一聲,微笑俯首,“我如何能自私倒下?!?/br> …… 元清濯一路悶頭直行,回了敬武長公主府,她回府之后,像個沒事人一樣,召集了府上甲乙丙丁,在院里呼喝四聲。 “甲全!” “到!” “乙淳!” “到!” “丙同!” “到!” “丁旨!” “到!” 甲乙丙丁四家丁一窩蜂聚攏而來,等候吩咐。 公主殿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