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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zhí)政者,不想要萬眾一心的順服呢? 不消一會兒,佛床已經(jīng)被抬入了論道之地,丹鞅嘉措被眾僧簇擁著坐上了上方的蓮花寶座。 蓮花寶座下方一點的位置,早已有個身穿朱紅金絲七寶袈裟的老和尚,正含著笑盤腿坐著了。 姜昭一眼便瞧到了他——西域班|禪桑其。他是四世佛子洛滄嘉措的徒弟,也是五世佛子丹鞅嘉措的師父。 姜昭對于他的感覺比較復雜,從理智上而言,班|禪桑其從洛滄嘉措手里接過權(quán)柄,穩(wěn)固西域的政權(quán),讓本宗的輝煌得到了延續(xù),甚至推到了更新的高度,平心而論,他是個令人贊嘆不已的政治家。但若是從感性上而言,侵占丹鞅嘉措應得的權(quán)利,還以囚禁的方式桎梏他的人生,利用他作為轉(zhuǎn)世佛子的威名達到目的。 著實是讓姜昭心下不平吶…… 有人說過,所擁有的權(quán)富是要以一定的自由為代價換取的,可憑什么,他人硬塞來的東西,卻要拿畢生的孤寂與清苦來換? 姜昭忍不住慫恿道:“和尚,民眾如此信仰你,可見你的影響力頗大,不如聯(lián)合其他勢力把那個老和尚拉下來,你或許就可以收回權(quán)柄了?!?/br> 聞言,丹鞅嘉措的端雅面容上,緩緩泛出了細微的笑意。 他壓低了聲兒,道:“不必了,貧僧自有打算?!?/br> 丹鞅嘉措看這佛壇內(nèi),各個席位已然坐滿了僧人,尋思著大概過不了多久便應當開始了,又囑咐道:“過會兒是論道的時間,多是以藏言相論,你許是聽不懂的,若是覺得無趣,可以先睡會兒。” 姜昭恨鐵不成鋼地道:“你這個臭和尚,性子軟還沒什么脾氣,我這么聰明的人好心為你籌謀你也不聽,活該被人關(guān)著!睡覺就睡覺,誰稀罕往你那邊看!” 邊說著她就邊往床上一擱,憤憤地裹著衾被翻了個身。 近來柳彧和謝良也不知在籌謀什么,倒是甚少再見柳彧往她寢殿里跑,如此也好,省得她見著了食不下咽。 這些日子恢復了些許力氣,她也試圖想著如何離開這里,然而每當她推開殿門,看守的人就會將冷冷地刀刃架在她的身前。 有時次數(shù)多了,柳彧就會來冷冷地警告她,甚至威脅她。 被囚禁的滋味著實不好受。 無論是昏睡時被囚禁,還是清醒時被囚禁。 來來往往的侍女皆是陌生的面孔,經(jīng)過先前那侍女的事情后,她們雖然不敢怠慢了,但也不敢再和她說一句話。 悄無聲息地來,安靜無聲地走。姜昭問什么,她們都不會回答。 姜昭看著偌大的公主寢殿,時常心想:若是沒有和尚陪著,這樣的壓抑與寂寞日夜侵襲,大抵會瘋吧。 所以她想不明白,和尚怎么會忍受得了?日夜對著金光閃閃的佛像轉(zhuǎn)經(jīng)筒、敲木魚,所能自由行動的地方就一個萬相靈宮,真真是無趣。 姜昭又裹著錦衾翻了個身。 一室的清光,空蕩蕩的寢殿。 昔日嬉戲調(diào)笑的美貌侍女,煙雨小嗓的伶人舞姬,以及肆意揮霍的浪蕩人生。 似乎都遙遠得像是上一輩子的事情。 起高樓宴賓客,日日夜夜的笙歌艷舞,數(shù)不清的曲水流觴,道不盡的風流滿堂。 她捏緊了被褥,強烈地落差之下,忽然間漫上了一種難言的酸澀。 這時候,止妄忽然問道:“殿下,你在看嗎?” 姜昭聽見了,心說你方才讓我睡覺,現(xiàn)在哪怕是跪著求我也絕對不看。 于是她恨恨得回道:“不看!” 止妄似乎笑了一笑,繼而又道:“我們此處有互贈哈達的習俗,寓意著最為純粹的美好與祝愿,貧僧為你求了一份?!?/br> 姜昭輕輕“哼”了一聲,“左右也到不了我手里,你求了又有什么用。” 本以為那和尚會無言以對,誰知姜昭卻聽見他輕輕地道:“貧僧會親手送到你手里?!?/br> 很輕很輕的一句呢喃,宛若溫柔神明在耳畔的低語,繾綣且迷離。 姜昭猛然一驚,問道:“你什么意思?” 然而過了許久許久,她也沒聽見對方的答復。 莫名地,她心下一慌,連忙闔目探看止妄那邊的情況。 只見他身處的蓮花寶座之上忽而燃起漫天火光,一個端坐著的清雋身姿,在其間不動如山。 他吟誦著佛陀的贊歌,忽而揚聲以藏言高吟。 座下萬千僧人與信徒匍匐在地,含著淚花吟唱起佛祖的箴言。 姜昭聽不懂他在說什么,只覺腦海里嗡鳴一聲,眼中唯有那一團猛烈的火焰,她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卷席著滔天熱浪的烈焰,吞噬了她的佛陀。 霎時間,萬般景象都失去了顏色。 她的思緒陷入無窮無盡的混沌之中,頓時迷亂不堪,所見之景劇烈地晃動起來,而后如乍然迸裂的鏡面,四分五裂。 一下子滿目漆黑。 她……看不見那邊的場景了…… 止妄呢…… 止妄究竟怎么了…… 他怎么著火了? 他是不是死了? 姜昭的心神越來越亂,越來越亂,止妄在火中的畫面都仿佛碎片一樣,來回穿過她的頭顱,似乎要穿出無數(shù)個洞來。 死這個字在她腦海里乍然浮現(xiàn),她捂著頭猛然尖叫出聲。 她反復嘗試著闔目去看那一頭的景象,然而心神越是混亂畫面就越是零碎,她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聽不見。 “和尚和尚,你怎么了,快和我說說話啊,你怎么了……” “和尚你和我說說話啊,我害怕,我只有你了……” 姜昭嗚咽一聲,忽然嚎啕大哭。 在幸運的時間里相遇,她尚且不懂的珍惜。直到在不幸的時候,才知曉,原來這段詭譎怪誕的聯(lián)系,是佛陀給予的饋贈。 讓她在最苦難的時候,免嗔癡、收余恨,休困于心,莫折傲骨。 可為什么,佛陀送他而來,卻沒經(jīng)過她的同意,就要收回去了呢? * 適時,柳彧端著藥碗走了進來,瞧見姜昭失魂落魄地躺在床榻之上。 床縵微微垂落,輕盈縹緲,榻上美人青絲如瀑,這般脆弱無助的模樣,不經(jīng)意間便讓人生出了憐惜。 柳彧慢慢地靠近她,溫聲細語地道:“阿昭,來,我們先喝藥吧?!?/br> 姜昭一聲不吭。 柳彧見此也不再說什么,便用湯匙攪動著藥湯,將湯匙小心翼翼地遞到姜昭嘴邊。 姜昭尚在悲愴中遺失了心神,又見憎惡的人遞來了毒藥,如何能受得了?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惡狠狠地推開柳彧。 “啪啦”一聲。 藥碗被摔落在地。 柳彧也稍稍踉蹌了一下。 他看著她,面容一沉,神色逐漸變得有些危險。 姜昭惡劣地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