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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療到了現(xiàn)在。夜色從窗外漫入,莊慎點亮房內(nèi)的燭火,道:“宋持教出來個好徒弟,醫(yī)術倒還真不錯。”他將案上的燭臺挪得遠了些,火光一跳一跳的,沉聲道:“那位六長老給你服的兩粒九轉丹,也幫了大忙?!?/br>陶頌自榻上穿衣起來,聽至這一句,驀然意識到,師父真正想說的話才剛開始。他定了定心,規(guī)規(guī)矩矩地在莊慎身側立好。莊慎便開口:“上次你從燕華走,我還罵了你,委屈了嗎?”陶頌不明白什么意思,只道:“徒兒不敢。”莊慎頓了下:“后來我想想,門下能用得上懷霜之人,也就你了。但你已有山月,懷霜劍再是如何的稀世珍奇,在扶風也不過是供著的廢鐵罷了。本就不是我們的東西,我們不要。便是還給云臺又能如何?”肖奉聽見此話,倒抬了抬頭,只是瞧見莊慎的神色,又咽下了一肚子話。陶頌依舊不明白,也不敢隨意接話。莊慎深深地看了陶頌一眼,才又道:“你自小就仰慕喻識,我知道,也愿意體諒你的心思。我本來打算將方才的話說與你,讓你放心,但我聽說了一些事,眼下想先聽聽你的解釋?!?/br>解釋這個詞都用上了,陶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莊慎見他不說話,蹙起眉頭:“我聽聞,近來你和流景閣的這位六長老,走得很近?!?/br>房間中霎時靜得落針可聞,燭火一晃,映得莊慎眼眸幽深。陶頌不說話,莊慎就晾著他。四下一時靜得嚇人,倒是肖奉先撐不住了,看看莊慎的眉頭越皺越深,不由溫聲催促:“陶頌,你昨晚為了他傷人的事,有人瞧見了。掌門師兄也沒有旁的意思,只是你一直想著喻識,怎么突然就和這個人走得近了?”果然是對喻識的這個假身份起了疑心,陶頌不由輕輕攥了攥衣袖。肖奉只怕他抵觸,又勸道:“你也大了,掌門師兄沒有想插手你的私事,但我們畢竟是做師父師叔的,有些......”他話還沒說完,突然瞧見陶頌撲通一聲跪下了。肖奉一愣,便見莊慎眉頭深深皺起:“說吧?!?/br>陶頌似乎害怕得厲害,哆哆嗦嗦地開口:“師...師父恕罪,徒兒是太害怕了,才瞞著您的...徒兒當真不是有意的,那天晚上是意外,真的是意外!我在花月樓誅邪,也不知碰到了什么,出來拉著他就......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就同他做......”莊慎原以為會聽到喻識相關的原因,沒想到陶頌默了半晌,居然會說出這些,當場就愣了。肖奉也傻了:“你......你這是......你說得當真?”陶頌怕得眼淚都掉下來了:“師父,徒兒醒來都傻了,徒兒......徒兒不敢說謊,封散人也知道,您可以去問他!這樣大的事,徒兒怎么敢胡說?”莊慎剛回過神,聞言又是一心梗:“封弦也知道?”陶頌點點頭,眼淚吧嗒吧嗒:“六長老與他相交深厚,他就知道了......徒兒知錯,但這千真萬確的事,我又不能...不能翻臉不認賬不管人家......要不是我那晚硬拉著他,人家也不會......”陶頌哭得更厲害了:“師父,都是徒兒的錯,徒兒害怕得很,實在不敢告訴您,徒兒真的知道錯了......”陶頌跪著哇哇大哭,莊慎面色陰晴不定,肖奉一個頭有兩個大。莊慎默了一會兒,張了張嘴,才道:“你都和他說了什么?”陶頌抽抽噎噎:“他......他說他不怪我,他說要走得遠遠的,不讓我為難,那我......那我也不能就讓他走了,本來就是我對不起他,我不能不負責任......”莊慎臉色更黑了兩分。肖奉瞧著他這臉色都快擰出水來了,生怕他過會兒就要在別人家院子動手打孩子了,忙打圓場:“掌門師兄別生氣,陶頌還小,哪里經(jīng)過這種事?您把他教得品行端正,他才這樣說......”莊慎正在氣頭上,揚手就將茶盞砸在了地上:“這難道還是我教出來的錯了?”瓷盞嘩啦一聲在陶頌眼前摔個粉粹,陶頌也沒躲,只垂著頭抽抽搭搭。莊慎沉著臉去閉了閉眼,不想看他。肖奉瞧著陶頌,暗暗嘆了口氣,使了傳音術,同莊慎很是說了一陣子話。陶頌瞥見師父突然若有所思。肖奉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點點頭,又開始說。莊慎沉默半晌。陶頌偷偷瞧了瞧二人私語商議的樣子,驀然放下了一半心。他就知道,只要肖奉在這里,事情就好辦。他和喻識木已成舟,且有外人知曉,肖奉最怕辱沒門風的流言,一定會勸莊慎就此接納喻識掩下這樁事;流景閣的長老雖然身份不高不低,但能和封弦搭上關系,對扶風山只能有益無害。他們視線一轉移,便不會去懷疑喻識這個假身份了。他這套說辭盤算了許久,原本不打算此時說出,但誰知有人多嘴,師父居然提前察覺了。不過雖然時機一般,結果應當還是八九不離十。果然,陶頌又等了一會兒,便聽得莊慎端肅的聲音:“陶頌?!?/br>陶頌立刻戰(zhàn)戰(zhàn)兢兢:“徒兒知錯,請師父責罰?!?/br>“事情已成定局,我罰你有什么用?”莊慎頓了頓,“我只問你,我現(xiàn)下就和這六長老定下你們的婚事,你愿意嗎?“陶頌心中不由大喜過望,一腔歡喜于肺腑間熱鬧起來,面上卻還得認錯:“徒兒全聽師父的?!?/br>莊慎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思,又想想這是自己的親徒弟,壓了半日的火氣,末了只能道:“這次就算了,你跪兩個時辰收收心思,好好想想究竟是做錯了什么事。若是還敢有下次,就再也別想著出山門了?!?/br>陶頌十分聽話地應下:“是,徒兒再也不敢了?!?/br>莊慎沉著臉緩緩心緒,才離開了。肖奉停了一步,撫慰地拍拍陶頌肩頭:“你近日老實點,掌門師兄可還沒消氣。這次是個仙門中人,也就罷了,萬一是個妖邪魔修,師兄非扒你一層皮不可。”陶頌眼淚汪汪地看了一眼肖奉:“弟子知道了,多謝肖師叔?!?/br>陶頌雖然年歲不大,素日卻極少有撒嬌討巧的舉止,肖奉只當他是怕得厲害,又心軟了兩分:“你別擔心,我?guī)湍銊衲銕煾浮!?/br>說罷便端著一顆老好人的心出去了。莊慎正站在廊下,琉璃盞晃晃悠悠的,映出他滿面鋒利的溝壑:“你說得有理,能借機索性讓他忘了喻識,也是好事?!?/br>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