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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殷明鸞,他尚且懵懂的感情,很快扭曲成了奇怪的愛恨。 深藏于心,無論是喜歡還是厭惡。 他有時會略帶惡意地揣測著,如果殷明鸞發(fā)現(xiàn)了這個秘密,她會是怎樣反應(yīng)。 一年之前,當殷明鸞開始有所察覺的時候,他懷著隱秘的心思,暗暗引導著她。 陪她出宮,陪她見李貴太妃,陪她在畫舫中窺視殷衢的行蹤。 和她一起聽到李貴太妃所說的朱砂痣后,他可以在殷明鸞闖進房間的時候假裝沐浴。 想要她看出來,想要看她的反應(yīng)。 在知道真相之后,會隱瞞嗎?會愧疚嗎? 還是裝作若無其事,堂而皇之地享受本應(yīng)該屬于他的人生? 衛(wèi)陵沒有機會試探出來。 他只知道,當殷明鸞墜入冰湖的那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們都是無辜的。 不該互相仇視。 *** 屋內(nèi)。 顧嫵娘自告奮勇:“讓我來吧?!?/br> 換來了殷衢波瀾不驚的一掃視。 顧嫵娘蔫蔫地縮了回去。 殷衢淡淡道:“都退下?!?/br> 屋內(nèi)的人偷偷交換了一個眼神,低頭退下。 只有一個王陵朗什么都不知道,一頭霧水地跟著眾人出來,問道:“陛下打算硬灌?使不得啊使不得?!?/br> 王陵朗打算沖進去制止,被張福山一把拉了回去:“別胡說了,走吧?!?/br> 殷衢用湯匙攪了攪湯藥,再磨蹭下去,湯藥就該冷了。 殷衢側(cè)過頭,看著殷明鸞沉沉的睡顏。 她的臉色蒼白了一些,和屋外積的雪沒有什么分別,遠山眉淡淡,睫毛在臉上打下一片陰影,下巴尖得有些可憐。 殷衢將藥碗放在唇邊,一仰頭。 他扶起殷明鸞,低下頭去。 若有若無地,殷衢再次聞到那股令他安神的香。 他之前夜晚多夢,命張福山向玉秋檀冬討要殷明鸞的香,燃起來,卻總是不對。 這樣才對。 殷衢將唇貼上殷明鸞的唇珠。 他緩緩將藥渡進殷明鸞嘴中。 唇齒相依的瞬間,他一向清明的頭腦熱了起來。 扶著殷明鸞肩膀的手,不由得抓緊。 殷明鸞似乎感到痛 ,微微動了一動。 殷衢的手松開,往下?lián)У酶o。 離開的時候,他流連著輕輕咬了一下殷明鸞的下唇。 殷衢推開門。 “王陵朗,去看看公主?!?/br> 如此喂藥有了三天。 眾人都心知肚明,只有王陵朗懵懵懂懂,不知道為何殷衢獨獨能撬開殷明鸞的嘴。 三天后,殷明鸞終于轉(zhuǎn)醒了。 她一睜眼就看見一個男子的背影,她手指動了動,那人轉(zhuǎn)過身來:“醒了?” 殷明鸞吶吶開口:“皇兄?” 她不知道殷衢什么時候過來的,在這里等候了多久,但是睡醒來一眼就看到殷衢,讓她感到很舒心。 然后她想到昏迷前發(fā)生的事,她費力去夠殷衢的手,緊張問道:“皇兄,衛(wèi)陵怎么樣了?” 殷衢看著她,眉峰一聚,是十分不滿意的樣子:“就這么記掛他?” 殷明鸞心堵得發(fā)慌。 昏迷之前衛(wèi)陵對她說的那番話,讓她感到難過。 衛(wèi)陵恨她。 殷明鸞感到殷衢落在她臉上的目光漸漸探究起來,不欲讓殷衢看出她有心事,勉強客氣說道:“我昏睡時,多謝皇兄照料?!?/br> 提起“照料”,殷衢的眼睛看向了她的唇,眼神莫名有些幽深,他像是想到了些什么,道:“不必多謝?!?/br> 殷明鸞奇怪地看了他好幾眼。 殷衢起身準備去叫王陵朗進來。 殷明鸞剛從昏睡中醒過來,看著夕陽斜照進卷簾,忽然感到無比的茫然和無助。 她伸手用指頭勾住了殷衢的衣帶。 殷衢低頭看了一下她不聽話的指頭。 殷明鸞猶豫開口道:“皇兄,他……” 殷衢看出了她的擔憂,淡淡說了句:“你倒是對他念念不忘。” 殷衢神色變得嚴肅起來:“你可知他犯的是什么事?” 殷明鸞也神色一肅,知道殷衢開始跟她講衛(wèi)陵的事,她搖了搖頭。 “勾結(jié)邪.教,謀逆弒君?!?/br> 殷明鸞的臉霎時變得慘白:“皇兄,求你……看在他和我們從小長大的份上,從輕發(fā)落。” 殷衢站在床邊看著她,沒有說話。 殷明鸞費力去拉殷衢的袖子,身上的被子都滑落了下來,她說道:“皇兄,衛(wèi)陵是、他是……” 殷明鸞忽然渾身一激靈,說不出話來。 衛(wèi)陵是,世宗和李貴太妃之子。 這話若說出口,殷衢是會放過衛(wèi)陵,還是會忌憚他?李貴太妃的兒子,身強體健的皇子,還做出了弒君之舉。 而她自己準備好了說出真相嗎? 殷衢看著她愈發(fā)蒼白的臉色,弓下腰來為她拾起被子。 殷明鸞感到肩上一暖,殷衢將她按進被子里,她看不見殷衢的神色,只聽見他在她耳邊道:“朕曉得?!?/br> 說完,他放下殷明鸞床邊的帷幔,殷明鸞只看見他的身影漸漸模糊。 曉得? 他曉得什么? 衛(wèi)陵全都招了? 殷明鸞打算跳下床去追問,可是渾身軟綿綿的。 然后門被推開,王陵朗帶著陽光燦爛的笑容,端著藥碗沖了進來:“公主,喝藥了?!?/br> 殷衢推開了柴房門扉。 他垂眸看著臥在柴垛里的衛(wèi)陵。 衛(wèi)陵瞇著眼,因為日光太過刺眼,他一時間沒有看清楚來人,他首先看到的是來人腰間挎著的劍。 “是來殺我的嗎?”衛(wèi)陵無所畏懼地說,然后他才看清楚了來人,“是你?” 殷衢抽出了腰間的劍。 衛(wèi)陵輕笑一聲,竟然絲毫沒有躲開的意思。 但是,意料中的寒鋒并沒有砍向他的身體,殷衢將劍扔到了地上。 “這是父皇的佩劍,他當初想要賜給長樂,若長樂是皇子的話。” 衛(wèi)陵一愣,看向地上的青鋒。 “現(xiàn)在,它歸你了……弟弟?!?/br> 衛(wèi)陵愕然。 殷衢冷冷地看著他,說道:“弒君之罪,罪無可赦,但是朕給你一個機會?!?/br> 衛(wèi)陵抬頭看著他。 殷衢道:“朕要你,剿滅般若教?!?/br> 一個九死一生的求生機會。 衛(wèi)陵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這位兄長究竟是仁慈還是殘酷。 但他不想拒絕,這正是他所需要的。 義父和義母都在般若教手中,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殺死殷衢的機會,想要救出他們,唯有將般若教屠戮干凈。 “好?!?/br> 衛(wèi)陵沒有思考太久。 殷明鸞病好之后,沒有找到衛(wèi)陵的下落,衛(wèi)陵這個人就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