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太后將這小動作收入眼底。

    宮樂奏了半晌，殷寶華悄悄地入了座。

    殷明鸞打量她，殷寶華眉眼之間有按捺不住的興奮，殷明鸞心中一沉，她不安地往上望去。

    殷衢只是向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是什么意思？

    宮樂奏畢，內(nèi)外命婦開始為許太后祝壽，殷明鸞混入其中，將一副百鳥朝鳳圖獻(xiàn)上，說了幾句吉祥話。

    殷寶華站了起來，讓殷明鸞神色一凜。

    殷寶華有些緊張和喜悅，說道：“母后，女兒近來和畫師學(xué)習(xí)，有些收獲，也獻(xiàn)畫一副?！?/br>
    宮人將那一幅畫展開，殷明鸞凝神去看，那畫還沒完全展開，殷寶華卻勃然變色。

    “這畫怎么……”

    是一幅中規(guī)中矩的王母圖。

    殷寶華掃了一眼她的宮人，凝眉思索。

    殷明鸞松了一口氣。

    殷衢出聲：“嘉陽有心了?！?/br>
    這話似乎提點(diǎn)了殷寶華，她現(xiàn)在的反應(yīng)太過奇怪。

    殷寶華按下心中的疑竇，生生笑了笑回到席中。

    殷衢神色如常，其實(shí)卻不太冷靜，他已經(jīng)不用去看許太后的表情，因?yàn)樗挠喙饪匆娫S太后身邊的張嬤嬤走了出去。

    殷明鸞在看完畫之后，只是輕松了片刻，然后她小心抬眼望上頭看了一眼。

    原本放下的心重新又提了起來。

    殷衢那時候不讓驚動許太后的原因，殷明鸞坐在席中后慢慢也琢磨了出來。殷寶華想要拿那幅畫借題發(fā)揮，說不定就像來個追鹿為馬，將畫中人說成是自己和裴元白，借機(jī)逼迫許太后。

    許太后原本不不同意這件荒唐事，這下看見殷寶華胡鬧，會不會為了讓殷寶華徹底死心，把殷明鸞和裴元白的婚事舊事重提，斷絕了殷寶華的念頭？

    殷明鸞覺得是有可能的。

    這個時候，殷明鸞只能祈禱那位張嬤嬤耳聾眼瞎看不出究竟了。

    張嬤嬤回到殿內(nèi)，在許太后身邊耳語片刻后，許太后先是一怒，然后一笑，她說道：“哀家有些累了。”

    殷衢站起來要送許太后離席。

    許太后說：“皇帝也陪哀家走走?！?/br>
    暖閣內(nèi)，皇家母子對坐，閑話家常。

    羅漢床上當(dāng)中的炕案上，正平鋪著一幅畫兒。許太后倚靠著引枕，同殷衢一齊品鑒。

    “這就是寶華費(fèi)盡心思弄的那幅畫？”

    這畫本是被乾清宮人從殷寶華手中截下的，沒成想路上遇見了許老太后，怎么就這么巧。

    殷衢看了一眼那畫，覺得有些可笑。

    畫中有端坐禪床的男子，隨侍左右的女子，還有滿地亂跑的小孩。

    那女子本是李貴太妃，卻被人臨時涂改，穿上了織金龍鳳紋飾，那是皇后的常服。

    許太后也注意到這涂改，嘴角浮起淺笑，道：“這就是胡鬧了?！?/br>
    她嘆了一口氣，作出了深明大義的樣子：“既然是世宗陛下的意思，依哀家看，不如還是定下裴家小子給長樂吧。”

    殷衢也微笑著：“母后，長樂不愿意，又何必逼她，這事兒究竟對長樂是無妄之災(zāi)?！?/br>
    無妄之災(zāi)……

    許太后琢磨著，自己看起來是有些沒理。

    她自己女兒鬧出來的事，這時候要賠進(jìn)去一個殷明鸞，不能怪殷衢不樂意。

    她做太后，雖然強(qiáng)橫，到底也是要面子的。

    只是，事關(guān)自己的親女兒。

    許太后說道：“怎么就是災(zāi)呢？這是當(dāng)年世宗陛下和李氏定下的親事，裴家小子哪里不好?！?/br>
    這是不準(zhǔn)備松口了？

    殷衢的笑容淡了一分。

    他說道：“母后身居慈寧宮或許對長樂的事不太清楚，裴元白實(shí)在不是她的良配。朕作為兄長，對嘉陽或是長樂卻是不能不管，嘉陽這次……”

    許太后聽出殷衢的言外之意，他說她只管殷寶華不管殷明鸞死活，這話讓她有些動怒，但是殷衢止住的半截話更讓她在意。

    “嘉陽怎么了？”

    殷衢肅然說道：“嘉陽她準(zhǔn)備墜湖，讓裴元白救她。”

    許太后忽地站起來。

    殷衢接著說：“剛剛得的消息，朕的人正往那兒趕，吩咐了不讓旁人去那湖邊。”

    許太后沉默地看著殷衢。

    即使是這樣，殷衢依舊是一個好兄長，周全著殷寶華的顏面，許太后自己的小心思倒像是落了下風(fēng)。

    殷衢看許太后在皺眉沉思，便對許太后告別：“兒臣去往湖邊，一定好好將嘉陽帶回?！?/br>
    ***

    殷明鸞看著殷衢和許太后離開宴席，心中不上不下的，很想弄個明白。

    多善這個時候善解人意地跑過來了：“殿下，奴婢為您解惑?！?/br>
    多善帶著殷明鸞往園子里逛，殷明鸞糊里糊涂，等來到湖邊，多善帶著殷明鸞躲在樹后，指著兩個人，說：“您瞧?！?/br>
    那是裴元白和殷寶華。

    殷明鸞往周圍張望了一下，往常這里應(yīng)該有人賞景的，現(xiàn)在卻沒有。

    她再細(xì)細(xì)一看，不是沒有，是藏起來了。

    躲在樹林后面的小太監(jiān)們，似乎在等著什么發(fā)生。

    殷明鸞火石電光之間明白要發(fā)生什么事了。

    ***

    王公大臣們飲宴在東配殿，裴元白也在其列，酒過半巡，殷寶華派人傳話給裴元白，約他在湖邊上見面。

    來到池邊，她沒有發(fā)現(xiàn)今日格外的幽靜，周遭從前還有隔著水波的說話聲，鳥叫聲，今日都沒有了。

    殷寶華看見不遠(yuǎn)處出現(xiàn)了一個修長的身影，壓低聲音對貼身侍女琉璃說道：“你先推下去，等會兒我落水，你待看見裴公子下去救我，再大聲喊人?！?/br>
    琉璃驚訝道：“??？”

    殷寶華匆匆加重語氣：“記住，要等裴公子去救我之后?！?/br>
    眼見裴元白走近了，殷寶華把宮女琉璃往外推了一下，琉璃只能滿頭疑惑地快步離開。

    殷寶華抬頭，臉上的神色已經(jīng)掩飾好了。裴元白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周圍。池邊除了他二人再無旁人，裴元白沒有多想問道：“嘉陽公主，你找我？”

    殷寶華悄悄往湖邊上走，聲音輕輕，似乎在認(rèn)真地說著什么。裴元白沒有聽清，湊近了一步，問道：“公主說什么？”

    殷寶華向裴元白招了招手。

    裴元白不疑有他。

    忽然，只聽見“撲通”一聲，殷寶華倒頭栽進(jìn)了水里。殷寶華在水中撲騰著，喊道：“裴公子，救我?！?/br>
    裴元白喊道：“來人。”

    周圍沒有回應(yīng)。

    裴元白知道自己不能耽擱了，脫了外袍就扎進(jìn)了水里。

    他剛剛摟住殷寶華，就聽見一聲宮女的尖叫：“來人啊，嘉陽公主和裴公子落水了！”

    沒有像殷寶華想象的那樣。

    沒人圍過來將殷寶華和裴元白看個清楚。殷寶華也無法表演出一個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