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眼檀冬，問道：“怎么回事？檀冬，你不是說陸修撰一大早上就在這兒等著的嗎？”

    檀冬也疑惑：“奴婢親眼所見呀，陸修撰難道沒有等到公主離開了？也不應該啊，都等了老半天……”

    殷明鸞說道：“也罷，咱們去乾清宮。”

    陸桓跟著張福山走在宮道上，他看了一眼氣喘吁吁的大總管，感到有些奇怪。

    他又確認了一下：“陛下要來文淵閣見我？”

    張福山說：“是啊，所以修撰大人要早早預備著?！?/br>
    陸桓說道：“這事大總管派個其他的公公來傳信就行了，何必勞駕您?！?/br>
    張福山訕笑：“奴婢就是一個服侍人的，哪里談得上勞駕不勞駕?！?/br>
    陸桓回頭看了一眼后面，朱紅宮墻已經阻隔了視線，他什么都看不見。

    他捏著手中的小瓷瓶心中有些煩躁，擔心殷明鸞今天沒有看到他會不會著急。

    張福山看了一眼陸桓，問道：“修撰大人怎么會在那里站著？是在等人？”

    陸桓不疑有他，沒有任何隱瞞的意思，坦坦蕩蕩地說：“我家里有姐妹從前問了老神醫(yī)配過藥，我想著，這藥或許能治治長樂公主的病，于是想要給公主獻藥?！?/br>
    張福山覷了一眼陸桓，故意道：“難得修撰大人牽掛長樂公主，不過依奴婢看，修撰大人這藥還是自己留著用吧。陛下命太醫(yī)悉心研究了藥膏，用的都是什么天山雪蓮，什么太歲靈芝，上次王太醫(yī)出宮尋藥，陛下派了一支衛(wèi)隊跟著王太醫(yī)去爬山。費了九牛二五之力，終于這藥膏算是弄出來了。”

    陸桓捏了捏手中的小瓷瓶，心中有些沮喪，殷明鸞畢竟是公主，自己珍貴萬分的東西，拿到皇家眼前，又值什么呢。

    殷明鸞跟著多善來到了校場，看見殷衢拉滿了弓，弓弦勾在拇指的羊脂玉扳指上，溫潤的光都透出絲絲冷意。殷衢一雙眸子鷹隼一般帶著光，盯著靶子。

    殷衢身高八尺，因在校場射擊的緣故，沒有朝堂上那般穿得一絲不茍，他緊了袖口，腰間束上捍腰，顯得猿臂蜂腰。

    殷明鸞看了看四周，沒有看見張福山的身影，讓她覺得有些奇怪，張福山是殷衢身邊伺候的人，等閑不會輕易撂開殷衢的，怎么沒有看見人？

    殷明鸞于是小心問多善：“怎么沒有看見張公公？”

    多善于是問全喜：“干爹，干爺爺去哪兒了？”

    全喜看了看殷衢，張不了嘴。

    他怎么敢說陛下派張福山去支走了陸修撰呢？

    他只能語焉不詳?shù)卣f：“有差事，出去了?！?/br>
    他們正在說話間，殷明鸞聽見羽箭破空而出的一聲，輕微又震動在她的耳膜。

    她抬眸望去，只見靶子的紅心上穩(wěn)穩(wěn)插著一直箭，殷衢收了弓，轉頭看她：“既然來了，怎么躲在一旁窸窸窣窣說話？”

    羽箭破空聲讓殷明鸞愣了一下神，聽到殷衢的問話時候，她莽莽撞撞地將目光撞進了殷衢的眼睛里。

    想到這些日子里殷衢對她的刻意避讓，殷明鸞委委屈屈：“長樂怕打擾了皇兄。”

    殷衢從箭筒中又抽出一支箭，抬手示意殷明鸞過來。

    殷明鸞走了過來，殷衢將弓箭都放在她的手中。

    殷明鸞攤開雙手去接，殷衢將弓箭擱了上去，松開了手，殷明鸞原本看殷衢拿的輕松，對這弓箭的重量估計有誤，殷衢這樣一松手，差點讓她栽了個趔趄。

    殷明鸞覺得自己很丟臉，在殷衢余光看過來的時候，馬上站定了，站得很牢固。

    殷衢說：“長樂應當有些騎射功夫?！?/br>
    殷明鸞聽著殷衢給她戴高帽子，懷疑殷衢可以譏諷她，但是又覺得是想多了，皇兄是正經人，好端端地怎么會譏諷她？

    殷明鸞皺著臉說：“我哪里有什么騎射功夫？”

    殷衢道：“沒有嗎？朕聽聞長樂跟著衛(wèi)陵經常策馬出宮，怎么他沒有教你些本事？”

    殷明鸞一聽這話頭不妙趕緊說：“長樂再也不敢私自出宮了！”看著殷衢，殷明鸞拍起了馬屁：“論騎射功夫，當然是皇兄最好，長樂聽說皇兄在蕃地的時候，是平涼府的騎射第一高手，長樂若是能夠學到皇兄的一星半點，就滿足了?！?/br>
    不知是哪里拍對了馬屁，殷衢露出一絲笑：“朕從前就番時候的事，你竟然知道?！?/br>
    殷明鸞點頭：“當然了。”

    殷衢收回了笑，道：“奉承朕也沒有用，把弓抬起來，若是你做的差勁，朕不會輕饒你?！?/br>
    殷明鸞心里苦，她的所有小九九全部瞞不過殷衢。

    殷明鸞認命地抬起了長弓，將羽箭搭上，閉著一只眼睛，然后放出了手中的箭。

    箭軟綿綿地彈了出去，根本沒有碰到靶子。

    “哎呦?！?/br>
    殷明鸞聽見后面有人哀嘆，看了一眼，是多善捂住了臉。

    有這么丟人嗎？

    殷明鸞可憐兮兮地看向了殷衢。

    殷衢面上帶了一些不可思議，然后輕飄飄地看了一眼殷明鸞，殷明鸞感到自己受到了羞辱。

    殷明鸞在殷衢沒有開口前搶先道：“皇兄不要罰我。”

    殷衢說：“你的手臂沒有力氣，軟綿綿抬都抬不起來?！?/br>
    殷明鸞：“嗚……”

    殷衢道：“抬起來?！?/br>
    殷明鸞一動不動，然后她轉頭看殷衢：“長樂盡力了，抬不動?！?/br>
    殷衢似乎嘆了一口氣，走上前來，用一手握住了弓，將長弓抬起。

    “這個位置?！?/br>
    殷明鸞發(fā)覺殷衢離她如此之近，讓她忍不住想要跳開躲在一邊。殷衢的手握著弓，沒有絲毫碰到她，殷明鸞卻感到熱氣一絲絲地傳來過來。

    殷衢說：“愣著干嘛？”

    殷明鸞不敢胡思亂想，忙拉了弓弦。

    殷衢又道：“力度不夠?！?/br>
    他索性將另一只手繞了過來，將弓弦往后拉，問道：“記住這個位置。”

    殷明鸞胡亂地點了點頭。

    殷衢幾乎將她整個人圈進了懷里，讓她有些頭皮發(fā)麻。

    這可是高高在上的，凜然不可冒犯的皇兄啊。

    殷衢松開了手，往后退了一步。殷明鸞僵硬著沒敢動，動作保持得絲毫沒差。

    殷衢滿意地點了點頭，道：“放箭?！?/br>
    “嗖”地一聲，這次的聲音都比剛才那回完美。

    鼓掌聲響起，殷明鸞回頭看，多善和全喜目光望向殷明鸞，滿是不可思議：“公主太厲害了，正中靶心！”

    殷明鸞忙向靶子看過去，多善說得沒錯，她竟然射中了。

    只是，這怎么也算不得她厲害。

    殷明鸞有些臊得慌，臉紅紅的。

    殷衢看了一眼殷明鸞，說道：“長樂找朕，是有什么事？”

    然后他又看向了殷明鸞蒙著面紗的臉，目光似乎能夠透過面紗，看進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