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樓去拆零食了。

江謠上了五樓,沉默地走進廚房，小辭也默默地跟著。

五樓搬來了一家新的住戶，是個單親家庭，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帶著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兒菲菲。

江諺找菲菲去玩兒，菲菲爸出來看到江謠，勉力一笑。

老胡多來了幾次，記住他了,打招呼：“周哥,剛回來啊?！?/br>
菲菲爸：“今天人少,就沒去擺攤，這幾天城管看的緊?！?/br>
老胡：“那你忙，我先進屋了。”

推開門,屋里的煙冒了出來，江謠把昨天的剩菜熱了熱，又炒了一個新菜。

剛吃完那么不愉快的一頓，兩人都沒什么胃口，只有老胡和江諺吃的歡快。

江謠看老胡，似乎忘記自己有沒有留他吃飯，不過老胡這人自來熟，就沒把自己當外人過，他懶得管他。

吃過飯，小辭心里打了一百個腹稿，準備跟江謠挑個話題。

誰知，他沒開口，老胡先開口，不是對江謠，而是對小辭。

江謠驚訝一瞬，從寶石堆里抬頭。

小辭也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冷冷地看向老胡。

老胡靠在門口，對小辭說：“你先洗碗，洗完了再送我下樓。”

江謠不爽：“你沒腿是不是？這么點兒路還要人送？”

老胡：“江謠，做人有點兒良心啊！剛才是誰出錢幫你收拾爛攤子的。”

江謠站起身：“我送你?！?/br>
老胡：“不用，你忙你的，小辭送我下樓就行?！?/br>
江謠走到他身邊，咬著牙低聲問：“你搞什么鬼？”

老胡：“你就別管我了，反正我不會把你弟騙到樓下去沉塘，他少了我拿自己賠行嗎？”

江謠瞪他：“cao.你大爺！你賠得起嗎！”

老胡西子捧心：“我傷心了江謠！”

江謠踹了他一腳：“滾！”

小辭洗干凈手上的泡沫，把圍裙解下來掛好，跟老胡下樓。

到了一樓，老胡停下來，轉(zhuǎn)過身，笑道：“小辭，我們聊聊?！?/br>
一番長談，小辭這回沒給老胡甩臉色。

他從來不搭理老胡，已經(jīng)好幾年了，今天開口，小辭發(fā)現(xiàn)，距離他九歲之后，這是第一次跟老胡說話。

“聊什么？”

老胡：“聊聊你，怎么想的，突然想要打工了？”

小辭沒說話，潛臺詞是：無可奉告。

老胡：“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小辭坐在井邊，老胡也跟他一塊兒坐下。

“說說唄，不能跟你哥說，還不能跟我說啊。我保證，我今天聽到的一切都會忘記，怎么樣？”他伸出手，捏成拳頭，示意小辭和他碰一下，代表男人之間的約定：“不告訴你哥行嗎？”

小辭站起來：“你可以走了?！?/br>
老胡：“你怎么這么不近人情呢?！彼α艘宦暎骸澳俏覀兞牧慕{行嗎?！?/br>
小辭看向他。

老胡：“你知道江謠這幾年都在干嘛嗎？”

小辭抿著唇，半天才回話：“工作?！?/br>
老胡：“這不叫工作，這叫為了活下去而努力。小辭，你跟你哥一直在一起，你應該是最清楚的。家里一開始什么情況，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你哥為這個家付出了多少心血，你不會看不到吧?！?/br>
小辭停下了腳步。

老胡開口：“小辭，江謠對你是最喜歡的，你覺得他希望你出去打工嗎？”

小辭沉默會兒，開口：“我想幫他。”

老胡：“你現(xiàn)在才多大，十五歲都沒到，很多事情不是你現(xiàn)在考慮的?！?/br>
小辭：“哥哥十四歲的時候就能賺錢了?！?/br>
老胡笑道：“你、哎，你這小孩兒，我們當時是什么條件啊，那是江謠被逼的，沒辦法，才只能挖空心思賺錢。不然誰想去吃苦啊，好好地書不讀出去找罪受？那沒有辦法，不賺錢活不下去，家里有你媽，你小弟，都張著嘴問他要東西吃呢，他能怎么辦？”

“可你現(xiàn)在不一樣，生活條件好了。你如果真的想要幫你哥，好好讀書就行了。打工算什么呀，江小辭，你的天才腦袋不是拿來搬磚的。我是你哥，我都氣死了，不在學校里讀書，出來賺這幾千塊錢?！?/br>
話題一轉(zhuǎn)，他又開始表揚小辭：“而且你怎么就沒幫到你哥了，江謠出去擺攤，出去打工的時候，家里不全都是你照顧的嗎，這也不是個輕松的活，幫忙還分高低貴賤嗎？你哥主外，你主內(nèi)，不是剛剛好嗎。我敢保證，這個家肯定不是江謠一人撐起來的，沒有你，他會更加焦頭爛額?！?/br>
老胡松了口氣：“小辭，賺錢并不代表長大，長大代表著責任和能力，往往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你如果真想要做什么，那就讓自己強大起來，現(xiàn)在你會覺得改變一些事情有心無力，但當你站在權(quán)利頂峰，能夠制定這個社會的新規(guī)則時，沒有人會質(zhì)疑你的舉動，你所做的一切都會變得合情合理?！?/br>
“同樣是蔑視，從上往下的蔑視讓人痛苦，從下往上的蔑視卻讓人痛快?！?/br>
被砸出了兩個坑的藍色大門關(guān)上，小辭才從井邊離開。

到了轉(zhuǎn)彎處，抓到了正在往樓上狂奔的江謠。

小辭開口：“哥哥?！?/br>
江謠爬樓梯的腳步一頓，咳嗽一聲：“我下來提一桶井水?！?/br>
來打井水的，桶也沒有，難不成用手接上去嗎？

小辭不想拆穿江謠拙劣的謊言，于是附和：“嗯……”

江謠狀似不經(jīng)意的問：“胡星澤跟你說什么了？”

小辭：“沒說什么?！?/br>
江謠心想：放你媽的狗屁，兩人在那兒嘀嘀咕咕這么半天，這叫沒說什么！

他心里酸酸的，說出來的話也陰陽怪氣：“你什么時候跟老胡關(guān)系這么好了？你不是從小就不待見他嗎？”

江謠特別在乎自己當“哥哥”的地位，特別是當小辭的“哥哥”。

但凡小辭跟其他男性長輩接觸的近一點兒，他就有危機感，生怕小辭對自己的崇拜感被別的男人給搶走了。

小辭面不改色的撒謊：“我覺得都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江謠心里惆悵的想：完了，這兔崽子現(xiàn)在對我是有秘密了。

躺在床上的時候，江謠還拿著日歷比劃，憂郁地嘆了口氣：江小辭漫長的青春期到底什么時候過去啊……

大約是睡前的這一點兒嘀咕感動了上天，很快，江謠就發(fā)現(xiàn)，小辭又變回了以前的小辭，對他百依百順，他說左邊，小辭就不去右邊。

不僅如此，他也沒有再出去打工，而是在家里專心致志的復習，偶爾出去，也是帶著江諺一起去圖書館，一大一小各坐在一邊，江諺讀，小辭讀。

江謠去看了幾眼小辭讀的書，都是厚厚的一本，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