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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反向靠近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60

分卷閱讀60

    廖南清從B市的公寓床上醒來,他好像做了一個夢。

夢里蘇奶奶病了,他回去探望,在醫(yī)院門口和蘇北墨接了吻。然后,蘇敬發(fā)現(xiàn)了他們不能說出口的關(guān)系。腳步聲輕繞于風(fēng)聲中,廖南清一步步遠(yuǎn)離。夢中的他出了一身的冷汗,浸濕衣衫,就好像現(xiàn)在,他的睡衣領(lǐng)口也是潮濕的。他出了好多汗,手腳冰涼到刺痛,螞蟻啃食般的綿密不絕。

凌晨十二點,恰逢午夜夢回。

廖南清摸索著開了燈,房間里空蕩蕩的。無形的寂寞包裹著他,將他淹沒窒息于深水中。廖南清不顧寒冷,赤腳走出房間,固執(zhí)地打開任何一扇門。

“蘇北墨!”

蘇北墨,你在哪?

“蘇北墨!蘇北墨!”他發(fā)瘋一樣的找遍了公寓的每一個角落,最后驚恐地發(fā)現(xiàn),蘇北墨根本就不在公寓里。

廖南清頓時頹坐在毫無溫度的地板上,抱膝,咬緊牙關(guān)。他多希望這是一個夢中夢,醒來后,溫暖如舊。

可無論如何,冬日緩慢而來的棱刺扎碎他的知覺,硬生生地告訴他:不是夢,這一切都不是夢。它們真的發(fā)生了,在11月末的夜里,臨近12月的第一天。

廖南清埋頭哭了,嘶啞如初,干澀的眼眶卻泵不出一道眼淚。

整整兩個晝夜,悄然無聲。

那天晚上,蘇敬怒氣沖天的面容把廖南清所有的路都阻斷了。蘇敬打了蘇北墨,那一拳頭用了他大半的力氣。微弱的路燈光下,蘇北墨的臉清晰可見的紅腫起來,嘴里含著一口血沫,沒有猶豫地咽了下去。

廖南清立刻擋在了蘇北墨身前,他是下意識地想去保護(hù)蘇北墨。殊不知,這傷害的起源就是他。

蘇敬氣瘋了,猛然抬起手,一個巴掌揮到一半停在半空中,愣是沒打下來。他的眸子紅的厲害,眼角的褶皺像是盛滿了眼淚,溝壑分明,結(jié)冰成霜。他看著廖南清的目光再不如以往和藹,它成了深淵。那是廖南清所熟悉的,名為冷漠與偏見的黑洞。

它仿佛在質(zhì)問廖南清:為什么?

聲色厲人,問的廖南清心尖發(fā)怵,發(fā)涼,下一秒則墜入地獄。

蘇北墨趁著他們彼此沉默的一瞬,借機(jī)攔住了蘇敬。雖然表面平靜,但蘇北墨自己的內(nèi)心卻知道,現(xiàn)下他正面臨著此生從未有過的慌亂,連說話的聲音都發(fā)著顫,如一條波折不平的線段,曲曲沉沉地落在深夜的寂靜里:“爸,我們談一談?!?/br>
“……”

蘇敬死死地盯著廖南清,他沒有動手,也沒有責(zé)罵他。只那么死死盯著,無數(shù)個為什么從眸中刺入廖南清的心里,那是更深刻的責(zé)備。接踵而來的,是再也不信任的眼淚,蘇敬紅著眼眶,終于撇開了目光,頑固地擦了眼角。

他深吸著氣,往后退了一步。往年高大的身影已然垂垂老去,時光佝僂了蘇敬的承受力,他險些站不住。

“爸,我們談一談?!碧K北墨再次說,迫切懇求的語氣。

蘇敬沒有拒絕,側(cè)過身,一只腳仍踩著那條圍巾:“先讓他滾?!?/br>
廖南清張了張嘴,什么音節(jié)都發(fā)不出來,脖頸透著的風(fēng)鉆入他的身體,掏空熾熱的血液。他比被打了還難受,身體麻得厲害,一步都動不了。夜里的冷風(fēng)吹的他臉頰冰涼,唯有嘴唇溫?zé)?,可惜這點溫度始終不足以讓他吐露半個字。

他失了力氣,怕的要命。

可他其實又是什么都不怕的,他唯一害怕的正蘇家對他的失望,更是害怕蘇北墨會因此離開他。

“南清,你先回家?!碧K北墨見出租車到了,不管廖南清如何表情,都還是咬牙忍心將他推上了車,對司機(jī)報了廖南清家的地址。隨后,蘇北墨微微低頭,“回家等我消息?!彼┯驳厣焓置嗣文锨宓念^,隨即關(guān)上了車門。

廖南清一下子反應(yīng)過來,想開門,車門已被蘇北墨推壓著,打不開。司機(jī)夷猶地朝失魂落魄的廖南清望了眼,問:“開車了???”

“不,不開!”廖南清哭了,從里側(cè)拍著車門,“我要下車!”

蘇北墨握了握拳,松了手,廖南清開了車門,腳還沒跨出一步,肩膀就被按住了。蘇北墨的眸子沉冷,夾雜著無數(shù)星辰,遙遠(yuǎn)不可見,隱沒入黑暗,今夜沒有星星。

“南清,聽話。”

“蘇北墨,別不要我……”他脫口而出,幾乎是哀求,無數(shù)恐懼沾滿了他的大腦,充斥著他每一寸呼吸。他什么話都不會說了,獨獨這句,吐字清晰。

失去過家庭的溫暖才能知道一個家是多么重要,蘇北墨會選擇他還是選擇蘇家。廖南清不知道,不敢想,卻不敢自私。

蘇家待他那么和善,是他們一起改變了他灰暗如螻蟻般自卑的人生。就像光會普及任何一個角落一樣,廖南清是有幸被垂憐的那一個。他應(yīng)該感恩戴德,卻在此刻,卑微地希望蘇北墨不要拋下他。

蘇北墨看到了廖南清眼底最深的懼怕。

司機(jī)不耐煩且不適時宜地催促:“走不走?”

蘇北墨點頭:“走?!蹦┝?,他用手背擦了廖南清的臉頰,眼淚失了溫度,而他的語氣一如往日溫和,“別怕,回家等我消息。”頓了頓,他苦笑,啞著嗓子說,“要多相信我一點,好嗎?”

“蘇北墨……”

廖南清試圖哀求蘇北墨讓他留下來,但蘇北墨的目光變得十分冷靜,不容違背。他從沒見過在自己面前如此嚴(yán)肅的蘇北墨,今夜的一切都很糟糕。

于是,廖南清無助地妥協(xié)了蘇北墨的決定,孤身離開。

大概是要入冬了,風(fēng)就像把刀子刮人。秋天真的很短暫,一晃即逝,什么也留不住,連片落葉都被清潔工打掃的干凈。和平日里一樣,小城市的醫(yī)院到了這個點,幾乎沒什么人。

蘇北墨一米八多的個子,像根電線桿似得矗在原地。蘇敬比他矮了許多,其實以前沒差那么多,但這幾年越來越與他相差甚遠(yuǎn)。

蘇北墨站到蘇敬面前,恭敬地喊他:“爸?!?/br>
蘇敬抖著牙,用力抹了把臉,想走卻抬不動腳。他被定格在原地,一顆心被死死捏著,疼痛蔓延,紛至沓來,他唯有抬眼冷冷問:“誰先開始的?”

“是我?!碧K北墨沒有否認(rèn),坦蕩道,“我先喜歡的他。”

蘇敬再次甩了他一巴掌,在同一個地方。蘇北墨的左臉頰好像麻木了,感覺不到疼。只是耳朵微微發(fā)震,頃刻間有了耳鳴。從小到大蘇敬很少打過他,距離他上一次挨揍,還是在自己小學(xué)的時候,他把鄰居家的花盆打碎了,且不肯認(rèn)錯。那回,蘇敬抽了他幾屁股,板著臉問他還敢不敢了?

打的不疼,蘇北墨卻記到現(xiàn)在,當(dāng)時的回答是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可如今,沒什么敢不敢的,他已長大成人,有了自己的選擇和判斷對錯的意識。

慢慢的,他聽到蘇敬的聲音中參了一絲哭音,非常輕微,以至于不那么強(qiáng)烈。

蘇敬說:“你是人嗎?”

原來蘇敬已經(jīng)在短短幾分鐘內(nèi),將一切罪責(zé)潦草地歸于他的頭上。這樣正好,免得廖南清被指責(z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