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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喬的身子顫得更厲害,心臟仿佛劇烈地疼痛起來,疼過了現(xiàn)在正滲著血的傷口,他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任何解釋的話:任何話,在人命面前都那般蒼白無力……謝喬心臟疼得麻木,他想,他終于,要失去陸玦了……陸玦依舊將謝喬圈在懷里,他覆著他的眉眼,低頭吻在他的發(fā)上,有些無奈地道:“喬兒,你要聽我說了什么呀?!?/br>謝喬的身子卻顫得更厲害,他害怕,陸玦下一刻便要告訴他,一刀兩斷,哪怕他會原諒他害了他性命的事,也絕沒有人會愛上要害自己性命的人,他害怕聽到那句‘不再愛’??墒?,這是他種下的因,他便必須要承受那種子結(jié)下的苦果。陸玦微微嘆了口氣,道:“喬兒,我那時,從未信過你會害我。我知道你是天子,你便有許多不得不做的事,哪怕你心里并不愿。”“我不怪你派人到北境分功,只是怨過你,偏偏派了那兩人來——時間很短,只有那么一瞬?!笨梢仓?,他手把手教出來的天子到底太年輕,人心卻是這世上最難看透的東西,偶爾識人不明,他不能怪他,亦不想怪他。“喬兒?!标懌i抱著他,下巴親昵地壓在他肩上,聲音似清泉般清冽:“你聽清我說什么了么?我說,直到最后一刻,我都知道,不是你要害我,你必定不會害我?!彼麖膩矶紙孕牛坛鰜淼暮⒆?,不會用那般卑鄙的手段害他性命,他從來沒有懷疑過謝喬會害他。“喬兒,不要再自責(zé)了。那根本不是你的錯?!?/br>陸玦抬了覆在謝喬眉眼上的手,捏著謝喬下巴將謝喬的臉轉(zhuǎn)向自己,他直直對上謝喬滿是驚惶的眼,便彎了眸子。“你怎地就是不聽我說話呢?!彼溃骸皢虄?,下面這些話,你要好好聽清楚才是?!边@些話,必須要看著他的眼睛說才好。“我心悅你?!彼麖澲涌粗x喬的眼睛,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那一世,我便如現(xiàn)在一般心悅你?!?/br>謝喬睜大了眼睛,那里面滿是不可置信。陸玦傾了身子,吻上謝喬的唇,仔仔細細品嘗著他嘴里些微藥的澀意。謝喬仿佛呆愣住一般,乖巧地任憑對方吻著。一吻過后,陸玦點點謝喬的眉心,道:“喬兒,我剛剛說的,你聽清了么?”謝喬睜著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靜靜看著他,眼眶卻泛著紅,半晌,他才開了口,啞著嗓子道:“我也心悅你,那時候便心悅你,從很早很早開始,便心悅你?!?/br>陸玦彎著的眼眸里劃過一絲狡黠,他道:“我知道。”謝喬傾身抱住他,將臉埋在他頸側(cè),認認真真地道歉:“懷瑜哥哥,對不起。”陸玦將手覆在他腦后,輕聲道:“我說了,不是你的錯。我從未怪過你。”謝喬抱得緊了緊,仿佛怕對方下一刻消失一般:“嗯?!?/br>一室溫暖的靜默,燭火昏黃。也許是那藥的緣故,也許是因為謝喬受了傷,今日又實在太累,他的眼皮終于開始打架,環(huán)著陸玦脖頸的手卻到底舍不得松開,到底是在對方懷里睡著了。陸玦感受到噴在自己頸側(cè)的呼吸逐漸變得綿長,他一愣,面上便浮出個柔軟的微笑,他小心地將謝喬的身子移到床上,又幫對方蓋好毯子,自己就坐在床邊,甘之如飴地守著對方,仿佛在守護這世上最珍貴的寶貝。第86章代郡。城外烽火連天。謝扶坐在帳內(nèi),手里拿著一道從北涼王庭送來的王旨,下首站著送信的宦官,此時面上滿是不屑。謝扶冷笑一聲,便拆了那信,一目十行看過去,他終于忍不住冷笑出聲。那人,還是這般傲慢而狠毒。他命令他誓死守住代郡,要戰(zhàn)至只剩最后一個士兵,士兵死光了,便要城中的百姓頂上。案上燃著燭臺,謝扶挑了眉,便將那明黃的布放在那燭火上,燭火猛地竄起來,不一會兒,便只留幾抹灰燼。宦官瞠目結(jié)舌,他顫著手指著謝扶,那臉猙獰得恍若惡鬼:“丹、漆,這是大王的圣旨,你、你大膽!”謝扶看向他,面上帶著笑,眼眸里全滿是冰冷,他道:“來人?!?/br>一人進了帳,謝扶便指了那宦官,輕飄飄吐出句話:“此人惑亂軍心,斬首。”那宦官的眼睛睜得更加巨大,他指著謝扶的手更加劇烈地顫著:“你、你敢!我是大王近臣——”那士兵也抬了頭,有些為難地看向謝扶。謝扶面無表情地又吐出兩個字:“斬首?!?/br>那士兵咬咬牙,道:“是!”說罷便捂了那宦官的嘴,將人拖了出去。那宦官還未反應(yīng)過來,人頭便落了地。士兵回來回復(fù),謝扶點點頭,又道:“傳令下去,撤退。撤往陳郡。”士兵睜大了眼睛,謝扶靜靜看向他,道:“再堅守下去并沒有什么意義。撤退?!?/br>那士兵愣了下,還是恭敬地行了禮,道:“是!”謝扶面色平靜地帶著從遼郡帶出的兩千余兵馬與一千多守代郡的士兵撤往陳郡。陸玦此次行兵速度極快,謝扶他們剛進了陳郡的城門,城樓之上的守城士兵便遠遠望見了獵獵飄揚的“盛”字旗與“陸”字旗。守城的士兵望著那旗子,便忍不住顫了顫身子。陸玦,已經(jīng)將他們徹底擊潰了,擊潰了他們的精銳,也徹底擊潰了他們的士氣。謝扶仿佛早就料到這點,是以只面色平靜地吩咐士兵消極抵抗,只五日不到,便帶著他們撤往下一個郡。下一座城守了三日,再下一座只守了一日。北涼王的旨意一道一道快馬加鞭送過來,卻最終都只被謝扶燒成了灰燼。終于,他們撤到了最后的許郡。北涼王送到謝扶手里的旨意也只剩了歇斯底里的謾罵和徹底失去理智的命令:他要他們逼著許郡的百姓出城面對陸玦的大軍。夜晚。篝火凄煌地燃燒著,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謝扶坐在篝火旁,一一掃過旁邊滿面疲憊和狼狽的將軍和士兵們。謝扶站起來,幾位將軍抬首看向他,面上帶了些關(guān)心。謝扶站在篝火邊,火焰在他漆黑的瞳孔里熊熊燃燒著,他大聲道:“你們,想救北涼么?”一片嘩然之后是徹底的寂靜。那些將軍睜大了眼睛,看向他,里頭滿是震驚。一位將軍打破了這沉默,他緊緊看向謝扶:“大將軍何出此言?”謝扶挑了眉,面上交錯跳躍著燭火與陰影,他道:“你們的王,是個徹徹底底的瘋子,他會把北涼帶向毀滅。”“踏、踏”那些將軍和士兵接二連三站起來,面色各異卻整整齊齊看向謝扶。謝扶毫不在意他們面上的表情,只是道:“他命令我們戰(zhàn)至最后一人,他說北涼只會朝我們戰(zhàn)死后的尸體敞開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