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錢還是鄭蘋借的，如今天氣還沒回暖，買炭之類的花銷又多。桌上的菜色比較簡陋，滿打滿算也就四道菜，菜羹、炒筍、拌粉和胡辣湯。

那拌粉就算是主食了，云雁回盛了一碗，這粉條應(yīng)該是手工做的，略寬，形制粗糙，但是拌了油和醬料后，泛著一層金黃的光澤，還散發(fā)著豬油香味，點(diǎn)綴著一點(diǎn)酸蘿卜，讓人很有食欲。

“這是豬油拌的？好香啊。”云雁回眼睛一亮，“京中好似沒有這樣吃的。”

這時(shí)候條件普通的，也就吃得起動物油了，而且以他們家的條件，大概也是因?yàn)樵蒲慊貋砹耍欧胚@么多油拌一碗。

“有類似的，但是味道很不一樣的，”云濮思介紹道，“我們的醬料是特制的，老方子了?！?/br>
“油而不膩，好吃啊?！痹蒲慊赜謯A了片筍，吃了兩口，疑惑地道，“這是……苦筍？”

偉大的美食家蘇東坡曾經(jīng)稱贊過苦筍是“待得余甘回齒頰，已輸巖蜜十發(fā)甜”，這種生長在高山的筍類帶有苦味，十分能清熱，云雁回記得粵閩地區(qū)就特別喜歡食用。

云雁回吃過生的，簡直苦到?jīng)]朋友。但是正如蘇軾說的那樣，苦完之后的余甘也很美味。這苦筍，算得上是山珍了。

只是，云雁回疑惑的是，“這苦筍生得真夠早啊？”

按理說，應(yīng)該是春末夏初產(chǎn)出，而現(xiàn)在還是早春，且今年天氣格外寒冷，云雁回真想不到能吃到苦筍。

“這是去年產(chǎn)的苦筍，”云濮思介紹道，“用特殊的辦法腌制之后，封存起來，保存到了現(xiàn)在。如今這個(gè)天氣，新鮮苦筍還沒有呢?！?/br>
云雁回瞪大眼睛，非常驚奇。

這可是一個(gè)沒有防腐劑等各種先進(jìn)防腐措施的時(shí)代，憑他們的方法，居然可以把苦筍保存長達(dá)一年？吃起來還特別爽口，白白嫩嫩完全不像一般腌菜？這簡直太神奇了！

這年頭，大家為了在冬天吃到蔬菜，可是絞盡腦汁，各種腌菜，還有暖房蔬菜?？上Я?，暖房蔬菜總歸會有點(diǎn)蔫的樣子。

云濮思看著他的樣子，磕磕巴巴地道：“怎，怎么了，真的沒有加奇怪的東西，吃，吃了不會有事的……”

云雁回：“……”

“我不是那個(gè)意思！”云雁回看著他，“你們有這手藝，居然還這么窮？”

云濮思撓撓頭，“這算什么手藝啊，汴京美食多了去了?！?/br>
云雁回打量著他，心中想著，大概不止是他們不自信的緣故，也根本沒有門道推銷出去啊，這時(shí)候的人對苗人的印象還是太刻板了。

云雁回沉吟片刻，說道：“不說別的，我們開封府食堂其實(shí)就特別需求冬日里的蔬菜——但是，我得避嫌，而且你們?nèi)ツ陜Υ娴目峙乱膊欢嗔税??！?/br>
云濮思用力點(diǎn)點(diǎn)頭，“雁哥兒，那你看能怎么辦呢？”

云雁回說道：“豬油拌粉我覺得也很有特色，我是覺得，你們不如在夜市擺攤，賣炙菜好了，同時(shí)賣這個(gè)拌粉，日后苦筍充足了也能上來，很清熱?！?/br>
所謂炙菜，其實(shí)就是燒烤。

沒錯(cuò)，這時(shí)候就能擼串了……

只是可能味道沒有后世那樣豐富。

“明年，你們做多一些苦筍，就可以推銷到別的部門公廚去了，銷量不用擔(dān)心?！痹蒲慊匾?yàn)閹醉?xiàng)工作，和別的衙門都打過交道，心里有數(shù)。

云濮思不太自信，“炙菜……我不太會啊，拌粉也就罷了?！?/br>
“只有拌粉不夠啊，炙菜你們盡管做，我會來幫你定菜的?！痹蒲慊?cái)埩讼聛?，心里已?jīng)在思索著可以有哪些串了。

這時(shí)候的燒烤還是比較單調(diào)的，也就烤烤牛羊雞魚之類，沒有什么新花樣。像是蔬菜也沒有，茄子、韭菜烤起來多好吃?。“ㄕ浦袑?、牛油、黃喉、毛肚等等后世非常火熱的燒烤原料，也沒有應(yīng)用上。

云濮思等人感激不盡，雖然云雁回和他們是同族，但是沒有人是有義務(wù)幫助別人的。云濮思也非常堅(jiān)定地說，到時(shí)候收益要撥出來分給云雁回。

云雁回都笑了：“你就這么肯定能賺錢?。俊?/br>
云濮思不好意思地道：“我都聽說了呢……雁哥兒你可厲害了?！?/br>
“哈哈，大家都姓云，不用客氣?！痹蒲慊厮妓髁艘幌?，“你可以分兩成給我娘，她借給你們周轉(zhuǎn)的錢便不用還了，當(dāng)做入股。”

那些錢其實(shí)占兩成太多了，主要是云雁回出的點(diǎn)子。

不過云雁回自從脫離了貧困線，想吃什么基本都能吃到之后，就對錢財(cái)沒有什么向往了，更在意工作中的樂趣與成就感。

但是苗人都很赤誠，如果分文不取，反而是對他們內(nèi)心的一種折磨，給他娘算了。

云濮思果然一臉放心，“好好好，好的。”

……

傍晚，包拯正在書房中辦公，忽而聞到一股香味，十分的濃烈，直往腦子里躥。

雖然已經(jīng)吃過晚飯，但他還是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這是什么東西？

“咚咚?！?/br>
門被敲響了，然后是云雁回的聲音：“府尊大人，要特殊服務(wù)嗎？”

“……”包拯踟躕片刻，站起來去開門了，只見云雁回手里端著個(gè)盤子，里面是一大把竹簽子，竹簽子上串著各種rou和蔬菜，油滋滋地直泛光，撒了不少蔥花和香料。

“這，這是……”包拯發(fā)覺自己又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

雖然還沒吃，什么其外觀實(shí)在勾人。

云雁回賊兮兮地笑了，“府尊，我老表在夜市擺攤呢，這是他們出的炙菜，我?guī)Я诵﹣砀锓纸o各位同僚，就算做宣傳了，希望日后大家多去照顧生意?！?/br>
還有什么能比在開封府打廣告更有效呢？

在這里鑄起口碑，就相當(dāng)于輻射了大半東京城，現(xiàn)在誰不知道開封府人每日美食養(yǎng)著，越來越挑嘴了啊。

“你老表？”包拯納悶，“鄭家的人去擺攤？”

云雁回：“不是，云家的啦！”

包拯一直被告知云雁回是單親家庭，但是想一想，即便爹死了，也還有親戚嘛，只是可能關(guān)系沒那么近，不常走動。這年頭，住得遠(yuǎn)的親戚走動都不頻繁。

而且包拯的心思，都被那些炙菜拉去了，他直勾勾地盯著一串烤韭菜，“韭菜……也炙么……”

這韭菜也是油汪汪的，又青翠得很，看上去可愛又可口極了。

不止是韭菜，還有好多其他的蔬菜和rou，包拯甚至都想不到，這些也能用來炙。

“府尊，你休息一下擼點(diǎn)兒串哈?！痹蒲慊匕阉七M(jìn)去，非常熱情地邀請他擼串，“來，嘗嘗這個(gè)牛油。這是牛胸尖上的一點(diǎn)肥rou，一頭牛也就幾兩牛油而已，口感是不是有點(diǎn)像牛筋？”

口感真的是柔韌有嚼勁，咸而不齁，包拯只覺得唾液都分泌得更多了。

“還有豬肺……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