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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南平的。 他語氣里有幾分坦然的自得——瞧瞧,雖然沒打過瓚多的護衛(wèi),但他打過了獒犬。 南平起初是喜悅的。措侖還活著,謝天謝地。 但這點子快樂很快便被另一個不祥的預(yù)感掩埋。方才圣者說過……祭祀的天選之人。 “就是他。”白衣人好像猜出了南平所思所想,淡聲道。 措侖的表情是疑惑的,對圣者沒有沒腦吐出這幾個字,不知何意。 可南平知道。她正暗自著急,耳旁響起低沉男聲,竟是瓚多開口:“圣者說笑了。措侖這么個小子,壓根夠不上格去做祭品?!?/br> 男人竟有幾分回護之意。 “夠不夠格,我說不算,神骨說了算。”圣者不疾不徐,一派溫和態(tài)度,“一母同胞與雪域國運,王上怎么選呢?” 西多吉的頭已經(jīng)在火中被燒得凈了皮rou。 他化成了一具黑色的骨架,缺了幾顆牙的嘴大張著,笑吟吟的等待瓚多與措侖骨rou相殘。 而殿中信眾連同守衛(wèi),全都跟著圣者的疑問呼喊起來:“神骨,神骨,神骨!” 步步緊逼,狂熱的恨不得登時就把措侖扒皮挫骨,方能保家國平安。 “不行!”在眾多喪失理智的吶喊中,只有南平對著瓚多叫出聲,“措侖是你的弟弟!” 她短暫的抗?fàn)幈慌匀说呐鹚查g壓了下去,有如急流里翻滾的葉子,才冒出頭,就被卷進水底。 瓚多不語,深沉的看向圣者。 白衣人抬手,殿內(nèi)又恢復(fù)了寧靜:“王上是不愿從天命么?” 一雙雙眼睛望過來,是沒有腦子的工蟻。 瓚多沉默,沉默,然后做了決定。 他起身,從懷里掏出匕首,朝少年走了過去。 “不要——”南平撕心裂肺的呼喊。 “捂上她的嘴?!蹦腥碎_口,冷酷無情。 下人很快行動,南平被布蒙住再也無法開口,只能發(fā)出嗚嗚低咽。 雖然處在漩渦中心,但是措侖的面色是平靜的。他先是望向無比尊敬的圣者,然后是心愛的女人,最后是一起長大的哥哥。 瓚多越走越近,少年的目光便也從他的臉挪到閃光的匕首之上。 那柄匕首甚是華美,頂端鑲著一顆價值不菲的血紅寶石。 措侖面上的沉靜被打破,目光一閃而過驚愕,應(yīng)是已經(jīng)明白即將發(fā)生什么。 瓚多凝視著眼前的少年,目光復(fù)雜。他嘴唇動了動,卻沒發(fā)出一點聲音。 半晌倒是措侖開了口:“哥……” 一個字尚未落下,瓚多已經(jīng)從袖中揮出匕首,直刺進少年的胸口! 刀子鋒利,直入肌理。綿長的血流著入刀處緩緩流下。不多,但觸目驚心。 措侖撲通一聲仰面倒地,抽搐了兩下,再也不動。 少年的死亡冷卻了狂熱的情緒,帶走了占卜時的失智。不少下人好像這才醒過神,紛紛痛哭起來,人群之中隱有sao動。 “都滾出去!”瓚多低聲道,似乎方才對親人的致命一擊,讓他失去了全部力氣,“滾得遠遠的,沒有我的吩咐不許回來!” 再沒有人不敢聽命。 很快,殿內(nèi)便只剩下圣者、瓚多,與南平。 少女終于被守衛(wèi)放開。她顧不得儀態(tài),朝措侖爬了過去,嘴里低聲喚道:“醒醒……快醒醒……” 措侖的身子還是暖和的。 大抵是死的時間不夠長,尚未尸僵。仿佛少年只是一時貪睡,小憩片刻便會起來。 南平滿臉是淚。 她說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覺得五臟六腑都碎成了一塊塊,被人踩的稀爛,再也拼不起來。 恍惚間少年笑的一口白牙,歪頭問她:“我是措侖,你是什么?” 南平伏在他的胸口,哀慟大哭。 她小心翼翼的護起措侖垂下的右臂,好像他還會感覺疼一般。 此時再沒有人攔她,因為殿中剩余的人,正在忙一件比親人死去還要重要的事情。 圣者假面一般的臉上意外露出幾分喜色。他向火中投入一把香料,殿內(nèi)瞬間被濃郁的異香占據(jù)。之后又從壺中斟出熱茶,奉了上去。 “趁祭典吉時未過,請王上進茶,方能禮成?!?/br> 瓚多接過杯子端在手里,滿臉倦意,良久未飲。 “不喝,措侖殿下就白死了。”圣者低聲提醒。 而男人竟放下了杯子。 “你是誰?”他望向圣者,突然問道。 白衣人一愣。 瓚多隨手把茶水潑在地上:“想這樣給我下毒,還嫩了些。” 茶水灑在花紋繁復(fù)的地毯上,不多時竟燒出了個洞,冒起一縷白煙。 “你說話做派都和圣者一樣,應(yīng)是學(xué)過折迦戲的障眼法?!杯懚嗨剖怯X得身上燥熱,扯了扯領(lǐng)子,又道,“但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清楚。我五歲起就隨圣者學(xué)習(xí)經(jīng)卷,整整二十余年,他從未行過一次人祭。” 他揚起聲調(diào):“所以……你是誰?圣者又去了哪?” 空蕩蕩的圣殿里,男人威嚴(yán)的質(zhì)問與少女的哭泣交織在一起。 而很快,這其中就混雜了尖利的笑聲。 來自“圣者”的笑聲。 那白衣人不知使了什么技法,骨骼都聽話受制,一節(jié)節(jié)展了開來。他從耳后撕下□□,半晌竟變成了個子極高的青年,面目頗有些眼熟。 這駭人的一幕落在瓚多眼里。他仔細辨認,然后開口道:“你是西賽的親人?!?/br> 也怪不得男人如此肯定,這青年的相貌實在和西賽有幾分接近。 “是?!鼻嗄昊謴?fù)了原本的嗓音,極是高亢,“我是西賽的弟弟,西多吉的第四個兒子。” “第四個兒子……”男人低聲道,“西多吉不是只有三個兒子么?” “胡說!”青年的聲音越發(fā)刺耳,憤怒的喘起粗氣,“我母親出身卑微,西多吉那老東西便不肯認我。他和我母親說,只要我向折迦藝人學(xué)戲法,和巫醫(yī)學(xué)醫(yī)術(shù),之后做暗樁殺掉你,便讓我歸宗。我那可憐的母親信了。我游歷各邦,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打??蛇B母親病死,都沒人告訴我!” 他向前一步,嫉妒的大喊道:“只有我的jiejie西賽真心對我好。她愛你,不顧父親的威懾嫁給了你。但你不愛她,你打她,無視她。你理應(yīng)去死!” 原來如此。 瘋子的胡言亂語,瓚多聽夠了。 屋子里的溫度似乎升了起來,火中的香氣愈發(fā)濃郁,甜的令人窒息。男人額頭上冒出汗,因此對仇人之子的啰嗦格外不耐煩。 瓚多試圖起身,從殿上的武器架里抽出利刃,直接結(jié)果了對方。但才站起來,腿卻不聽使喚,竟又搖搖晃晃跌了下去。 青年臉上浮起了猙獰的笑:“陪西賽養(yǎng)病時,我便給你下了毒,火中香料就是引子。你不喝這茶也無妨,不過是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