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 才發(fā)覺所有的心理建設(shè)都是徒勞。

    郁唯祎緩慢地朝四周看去, 眼底有無法自抑的悲傷，茫然無措。

    該來的總會來，阻礙不會因為他們分開三年的時光就有所消弭，童話故事也不總都以完美結(jié)局。

    她站在原地, 第一次在節(jié)目里失態(tài)地怔愣了幾分鐘, 茫然四顧后游魂似的轉(zhuǎn)身，準(zhǔn)備回臥室拿行李告別。

    身后忽然有動靜。

    她倏地回頭，身體反應(yīng)之快連理智都沒能跟上, 以至于看到樓下披著暮色長身慵懶的男人時, 大腦還有些懵。

    他沒走, 他還在......

    蔣熠玩世不恭地站在大門，仰頭唇角勾起，凝視她的雙眸盛滿痞笑，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機(jī), 把鏡頭對準(zhǔn)她。

    “咔嚓——”

    色彩昏黃的木質(zhì)背景，勾勒出郁唯祎微張的嘴和驚喜的眼。

    郁唯祎眼底的水霧瞬間憋了回去：“......”

    沒走瞎亂跑什么，浪費(fèi)感情！

    她心里充溢著失而復(fù)得的巨大歡喜，面上卻極力克制，若無其事地轉(zhuǎn)身繼續(xù)往臥室走。

    還沒到，被他拽住。

    “郁唯祎?！彼阉υ趬?，彎腰平視她，眼底狡黠的自得簡直快要溢了出來，“你剛才是不是以為我走了？嗯？是不是？”

    郁唯祎看著此刻的蔣熠就像看出去瘋了一圈后回家叼著骨頭和主人炫耀的黏人狗子。

    又想笑又怕泛紅的眼被看出來，偏過頭，嘴硬地否認(rèn)：“想多了，我以為離家出走的小魚回來了。”

    正窩在窗臺思考貓生的小魚脊背一涼，總感覺有人在背后說它壞話，支棱著耳朵往門口看了一眼，影影綽綽地看到地上挨得極近的兩條身影，了然頓悟，扭過頭繼續(xù)思考單身貓生。

    蔣熠眼底的笑愈發(fā)頑劣。

    伸出手，捏她臉，“口是心非。”

    郁唯祎被他一只手捏住了兩邊臉頰，嘴唇被迫嘟著，感覺自己就像植物大戰(zhàn)僵尸里的豌豆射手，塞點(diǎn)豆子就能禿嚕禿嚕地往外發(fā)射。

    她沒好氣地掰開他手，嘴上說著“才沒有”，卻被抑制不住的上揚(yáng)嘴角出賣了心思。

    這會兒離得近，蔣熠才看到她眼周有不明顯的微紅，大概是剛才真以為他不告而別，無法隱藏的真實情緒就頃刻泄露。

    他收起玩笑，溫柔又極其正經(jīng)地輕擦著她眼，骨子里的痞氣被鄭重替代：“郁唯祎，我之前和你說的那句話，長期有效?！?/br>
    郁唯祎疑惑看他。

    “不管何時，只要你回頭，我一直都在。”

    他嗓音一如七年前的那個夏夜低沉堅定，少年眉眼間的青澀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男人足夠強(qiáng)大的硬朗成熟。

    熾烈的星光在他眼里熠熠閃耀，沉淀出這么多年他對她歷久彌新的感情。

    給郁唯祎一種分開的幾年只是彈指一揮的錯覺。

    他依然是他，囂張和乖戾留給別人、傾其所有的熾烈留給她的蔣熠。

    但好像，比起三年前，他也有了足夠保護(hù)她的盔甲。

    郁唯祎眼睛一紅。

    飛快低頭斂了斂鼻尖的酸澀，仰頭沖他一笑，“嗯”了一聲。

    告別第二站之前，小魚不大高興地蜷在貓窩，不滿自己剛攻下的領(lǐng)土又要拱手讓人。

    郁唯祎為難地看著它：“我們帶著它跑來跑去是不是不太好？”

    旅途才進(jìn)行一半，接下來勢必還有好幾次短途車程，而小魚明顯不是很適應(yīng)這種搬家方式，每次離開和到新環(huán)境對它無疑是一種折騰，郁唯祎擔(dān)心又自責(zé)，開始反省自己之前一廂情愿地帶它走是不是一個不負(fù)責(zé)任的錯誤。

    蔣熠點(diǎn)點(diǎn)頭。

    是不好，太黏人，老和他搶老婆。

    郁唯祎并不知道蔣熠的真實想法，見他附和，嘆聲氣，強(qiáng)忍著不舍和小魚告別。

    還沒醞釀好怎么說，卻見蔣熠直接把貓房子拎起來，交給節(jié)目組。

    郁唯祎：“......你是不是無情了點(diǎn)？”

    無情？

    蔣熠痞氣地一挑眉，爽快承認(rèn)：“我的感情都留給一個人了，當(dāng)然無情?！?/br>
    郁唯祎眼睛都快紅了，被這句話直接送走了所有眼淚，哭笑不得地瞪他一眼，壓下不合時宜的歡喜，不舍地目送小魚被送上另一輛車。

    如果可以，她很想一直養(yǎng)著它，很想很想。

    “會再見的?！笔Y熠仿佛猜出了她想法，揉揉她頭，把還盯著車尾氣不愿離開的郁唯祎塞到車上，俯身給她系上安全帶，“相信我，很快?！?/br>
    郁唯祎對上他輕佻微彎的眼，克制著失落輕嗯，只當(dāng)他在哄她。

    車子駛離青檀鎮(zhèn)，沒走高速，而是沿著省道一路向東。

    雨后的天色美如油畫。

    霧氣繚繞的山在遠(yuǎn)處巍峨入云，晚霞與之延綿交接，投射下赤橙黃綠的斑斕顏色，一條若隱若現(xiàn)的半弧。

    郁唯祎驚喜地看到出了彩虹，忙拿起手機(jī)準(zhǔn)備拍下來，面部識別沒成功，她隨手輸入自己的生日密碼，解鎖的一瞬，驀地一呆。

    完全陌生的手機(jī)界面。

    她不小心拿成了蔣熠的手機(jī)。

    郁唯祎用最快的速度鎖屏放下并假裝鎮(zhèn)定地拿起自己的手機(jī)，機(jī)械地對著窗外拍照，心臟還在砰砰直跳。

    余光偷偷看了他一眼，見他專注開車，好像沒發(fā)現(xiàn)，悄然舒口氣。

    倆人還在一起時，蔣熠的手機(jī)密碼就是她的生日，包括支付密碼社交軟件密碼也都與她有關(guān)，即使郁唯祎從來沒有用到過，與她萬里迢迢的蔣熠依然把所有密碼都寫在了備忘錄，發(fā)給她，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郁唯祎不知道蔣熠是這么多年用慣了密碼懶得改還是最近碰巧換了回來，她無從得知，但這一刻看著窗外美不勝收的彩虹，一時間覺得好像自己的心情更美。

    車子駛過大片空曠的道路，天色漸暗。

    郁唯祎降下車窗，咸濕的風(fēng)從窗外涌進(jìn)，隱約帶著海的氣息，有些熟悉。

    郁唯祎驀地一愣。

    遙遠(yuǎn)的地平線，天水一色的沙灘似乎近在咫尺，一時間教人分不清是真實還是海市蜃樓。

    ......

    “兄弟姐妹們，我們墜吊旅行團(tuán)成團(tuán)嘍，我就是你們的墜吊導(dǎo)游小胖兒，來來來自行選座，都別客氣?！?/br>
    高考結(jié)束后的第三天，迫不及待出去撒野的王海組織了一場畢業(yè)旅行，大家在約定好的集合時間抵達(dá)學(xué)校大門時，被金光閃閃的“豪華超跑”亮瞎了眼。

    放眼望去，整條街再沒有比他們眼前的交通工具更吸人眼球的了，一輛普普通通的中巴車，被王海在車身兩側(cè)一左一右掛著兩條長橫幅，左書“三班墜吊”，右寫“豪華超跑”，車屁股上還臭不要臉地貼著“敞篷”倆大字，簡直把裝逼氣質(zhì)發(fā)揮到了極致。

    “怎么樣？不錯吧？是不是特拉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