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調(diào)好角度對著鍋，自己撕開牛骨湯底，傾倒進鍋里。最后扶著林風(fēng)涼的手一起拉遠鏡頭，給了個桌子的全景，按下停止鍵。

他們并排坐在餐桌前，沒有交流安靜的吃飯。季星回吃的很認(rèn)真。

林風(fēng)涼偷偷瞄他，每片食材都被小心翼翼的完整夾起放到漏勺中，不同的食材在鍋里停留的時長也不同。漸漸的，那股徘徊不去的沮喪感消失了，季星回周身的氣壓又恢復(fù)平日里令人舒適的數(shù)值。

“昨天買回來放進冰箱養(yǎng)了一天。新鮮的蝦rou很甜的。”季星回看他一直不吃蝦，主動剝給他，伸手過去想放進他的盤子里，沒想到半路林風(fēng)涼就著他的手一口吃進嘴巴。

嘖。總這樣。季星回笑了。

“不生氣了？”林風(fēng)涼小心翼翼的問他。

感情這小孩兒以為自己生氣了。

“我沒生氣。只是心情不好。吃點東西會好很多?！奔拘腔爻榱藦埣埥聿敛潦郑骸拔覀冞M食的時候身體攝取色氨酸，讓大腦分泌血清素，可以讓心情變得愉快。所以很多人心情不好就只想吃點東西，或者吃點甜食?！?/br>
“嗯，很神奇，血清素?！绷诛L(fēng)涼咬著筷子看他。

“也不全是。能吃飽穿暖健康，就已經(jīng)比世界上大部分人幸福了。與這個相比，其他的需求其實不值一提。”季星回關(guān)小卡式爐的火。

“風(fēng)涼，我剛剛說，我是同性戀。你會覺得惡心嗎？”他斟酌著開口。

“不會。不過同性戀太稀有了，我沒怎么見過?！绷诛L(fēng)涼隱約記得自己的初中班主任被學(xué)校辭退的時候，關(guān)鍵詞似乎就是同性戀。時間太過久遠，細節(jié)已經(jīng)想不起來了，但學(xué)生沒有底線的惡作劇林風(fēng)涼卻記得很清楚。他們在他的抽屜里放惡心的昆蟲尸體，把他做好的教案撕爛扔進噴水池，在他的課上向他提令人難堪的問題。而這些，都是在家長和其他老師的默許下進行的。

“其實不稀有。國外的性傾向調(diào)查結(jié)果，同性戀人數(shù)大概占百分之3以上。這并不是個小數(shù)字。但是我們這個地方，這個社會不接納，覺得這是禁忌，是病。所以大部分同性戀會隱藏自己的性向，為了保護自己。為了不想被別人歧視。”季星回解釋說：“所以我會問你，覺不覺得惡心。因為很多人會覺得惡心。”

“也有很多人覺得我惡心。”林風(fēng)涼補充說，“我知道人們都不喜歡跟自己不一樣的人。從小就知道，他們欺負(fù)我，疏遠我。只是因為我沒怎么去上過課，不用寫作業(yè)，還能收到女孩的情書和禮物。”所以林風(fēng)涼的高中課程幾乎是私人家教一對一學(xué)完的。

“你。。。”季星回沒想到對話的矛頭被林風(fēng)涼扭轉(zhuǎn)到他自己身上。

“剛剛那個。。。嗯。。。前男友，很可愛。跟你很配?！绷诛L(fēng)涼沒太按常理出牌：“你們談戀愛開心嗎？”

“呃。。。哈。。。開，開心吧。。。你吃飽了嗎，你。。?！奔拘腔仄疵朕D(zhuǎn)移話題。

林風(fēng)涼還記得蕭慈談戀愛的時候，每次見到他都要么像一個冒著粉紅泡泡的電動熱水壺，停不下來的絮絮叨叨和刺耳的傻笑，要么心情低落，一言不發(fā)。

蕭慈雖然喜歡看日本偶像劇，喜歡美女，也很喜歡帥哥，但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直男。清純系得帥哥美女用來欣賞和腦補，找女朋友卻一直是妖艷**類型。用他自己的話說：你看我長成這樣，找個清純可愛得顯得我太像渣男。林風(fēng)涼見過幾個蕭慈的女朋友，不管是豐滿婀娜得身段還是馥郁芬芳的香氣，他都不太習(xí)慣。胸大腰細腿長，一眼就知道站在冰上肯定重心不穩(wěn)。蕭慈也不理他，說你個處男懂個屁。

“所以談戀愛開心嗎？”林風(fēng)涼著實想知道，他想象不出季星回花癡是什么樣子，他跟蕭慈區(qū)別太大了：“我沒談過戀愛，雖然你是同性戀，但喜歡就是喜歡，感覺應(yīng)該差不多吧？”

“嗯，開心?！奔拘腔赜悬c感動，林風(fēng)涼說，喜歡就是喜歡。雖然他很多地方太像未經(jīng)世事的孩子，可他心底也少了些社會規(guī)訓(xùn)，純粹坦蕩又令人窩心：“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開心，生活的雞毛蒜皮都被賦予了浪漫的特殊意義。只聽我這么說很難體會，等你有了喜歡的人，跟他在一起就會明白了。感情是最難以言喻的東西?！奔拘腔匚罩ＡП瑴厝岬目粗?，不知道以后會是怎樣幸運的女孩子站在他身邊。

“那你是處男嗎？”林風(fēng)涼追問。

季星回手一抖杯子直直落下去，林風(fēng)涼眼疾手快一把抓在了手里，又塞回給他。

“不是?！奔拘腔匮柿丝谕倌÷暬卮鹚?。

“那，跟人接吻，做噯是什么感覺？特別開心？”

林風(fēng)涼的好奇讓季星回尷尬無比，他并沒有做好準(zhǔn)備代替林風(fēng)涼的父母和衛(wèi)生課老師傳授他這方面的知識。

“就。。。嗯，特別開心。”

“那今天前男友跟你接吻，你為什么生氣？”林風(fēng)涼不依不饒。他也說不出自己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問個明白。也許是今天近距離看到了季星回跟別人接吻，他還清楚的記得那個瞬間心里異樣的窒息感，他第一次有這種反應(yīng)，像是比賽輸了那樣有些不甘心。

“因為這件事是要跟戀人做的，至少對我來說是?！奔拘腔貒?yán)肅的回答。

“可我看到你一開始回應(yīng)他了，是因為我在旁邊所以推開他嗎？”

“。。。當(dāng)然不是。人除了理智之外還有正常的生理反應(yīng)，那是大腦來不及判斷的結(jié)果?！奔拘腔乇M量用淺顯的字解釋這個復(fù)雜的科學(xué)問題：“男人有時候。。?！?/br>
“那我可以親你一下嗎試試看嘛？”林風(fēng)涼忽然盯著他的嘴唇說。

季星回腦回路瞬間切斷，像個傻子一樣半張著嘴呆站著，怎么也說不出剩下的半句話。

擦。這個男的有毛病。這眼神哪里像什么都不懂?？伤降资裁匆馑?？這算什么要求？

林風(fēng)涼看著季星回混亂的表情，眉心不自覺皺起的川字文，眼底惱火的表情，忽然xiele氣。剛剛季星回明明告訴他這件事是要跟戀人做的。他垂頭低聲說：“哥你別生氣，我說錯話了?！?/br>
算了，讓他親一下而已。季星回苦笑一下。他一定是真的好奇，23歲了沒跟任何人親密接觸過，難免的。

不是動機不純

不是另有所圖

沒有私心雜念

就單純親一下而已。甚至都不能叫做接吻的那種。

季星回說：閉上眼睛

林風(fēng)涼閉上了眼睛，他能感覺到對面的人慢慢靠近。

失去了視覺，其他感官一瞬間敏感起來，他能清楚的聽見火鍋沸騰的氣泡聲，電燈低頻的白噪音，甚至是季星回的呼吸聲，近在咫尺。林風(fēng)涼忽然覺得呼吸有點困難，心跳似乎也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