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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霜對重華仙門有什么誤解,又強調(diào)道。“練驚虹的鏡子?”陸飲霜有些意外,他拿出來反復(fù)翻看,只見鏡面上只剩淺淺的裂紋,這半面古鏡已經(jīng)幾近復(fù)原,“我記得她用刀,不會術(shù)陣?!?/br>常靖玉心說你又記得了,他不動聲色道:“據(jù)說是一位前輩留給她的,但早年戰(zhàn)中失落,雖然一直在找但毫無進展?!?/br>“你覺得我該把鏡花水月還她?”陸飲霜玩味地扔著古鏡。常靖玉皺了下眉:“前輩冒險拿回古鏡,我無權(quán)置喙,但這畢竟是有主之物,我個人還是希望前輩能還給澤淵仙尊,我也替仙尊感謝前輩?!?/br>陸飲霜無趣地把古鏡拋了起來:“拐彎抹角做什么,我對它沒興趣?!?/br>“哎……!”常靖玉盯著半面鏡子,見它向自己這邊落下,剛抬起手想接,又生怕再觸發(fā)什么幻術(shù),一時手腳僵硬的任由鏡子砸在腿上。“我封起來了。”陸飲霜笑著調(diào)侃,“杯弓蛇影啊。”常靖玉臉一紅,這才看見古鏡背面貼著張符:“你還說你只修劍,明明什么都會。”陸飲霜理所當(dāng)然道:“這點程度就算兼修的話,你的眼界未免太淺薄?!?/br>“那我以后夸贊的話就省下?!背>赣袷掌鸸喷R賭氣道。“被才筑基的小鬼夸贊很值得高興嗎?”陸飲霜波瀾不驚的反問。常靖玉:“……我也快金丹了好嗎。”陸飲霜:“給你個紅包?”常靖玉憋了口氣,索性伸手道:“拿來?!?/br>陸飲霜被他逗笑了,真的仔細思索片刻,掌心在乾坤袋上拂過,五指緩緩收緊,便握住了一柄古樸長劍的劍鞘。常靖玉還沒反應(yīng)過來,陸飲霜手腕一抖,劍柄沖著他頸上掃去,清嘯聲起,一截雪亮劍刃寒芒畢露的停在他喉嚨前方不到半寸。“這柄劍還不錯吧?!标戯嬎獑柕馈?/br>常靖玉沒感受到殺意,脖子被涼意激起一層雞皮疙瘩,他點頭道:“確實好劍?!?/br>“接著?!标戯嬎职褎η蔬f過去,“此劍名為玄荒,看似質(zhì)樸無華,實則鋒芒內(nèi)斂,送你了?!?/br>常靖玉恭敬的雙手捧著劍鞘,他半晌才回神,猛地站起來被傘撞到了頭:“我方才只是玩笑,此劍這般貴重,我實不能收,還請前輩收回去吧?!?/br>“我還沒有送不出去的東西?!标戯嬎逯樌浜?,“你若不想用,回道武仙門問付青霄再要一柄,我也沒意見。”常靖玉為難地糾結(jié)著,但一想陸飲霜自己的本命劍,最后還是選擇鄭重地佩在腰上,拱手道:“多謝前輩?!?/br>“坐下,還要我撐多久?!标戯嬎沉搜凼^,他舉著傘砸了下常靖玉的腦門,“我之前想問的問題,可能有些唐突?!?/br>常靖玉接過傘柄靠著陸飲霜坐回去:“前輩請說?!?/br>陸飲霜覺得他挨的太近了,但現(xiàn)在不是計較這的時候,他肅聲問道:“令堂還有畫像存世嗎?”順著傘骨傾瀉而下的雨聲有種莫名的寂靜,仿佛山林里只剩下規(guī)律的心跳,常靖玉的表情一瞬有些悲傷,他從乾坤袋里拿出幅卷軸,普普通通的,并非修者慣用,展開來看,畫中的女子笑容明媚,正在舞劍。“果然是她。”陸飲霜不禁嘆了一聲機緣巧合。“前輩認識先妣?”常靖玉驚訝道。“一面之緣?!标戯嬎穆曇敉赋鲂o奈,“她當(dāng)年何其威風(fēng)……為何會淪落此等地步。”“你果然在幻境中看了不少?!背>赣竦土讼骂^,他的語氣很輕,像不忍打擾記憶中的人,又意外自己竟然沒因此惱怒不安,陸飲霜一貫用冰,但他仍能感受到微弱的暖意。“娘曾經(jīng)也是修者,只是后來受傷沉重廢了修為,和爹隱居在永和村,爹是個畫師,我五歲時他便因病過世?!?/br>“我小時候不理解娘,覺得永和村太小了,我半天就能繞好幾圈,我們?yōu)槭裁床怀鋈タ纯??!?/br>“我一遍遍問她,娘,你以前可以飛吧,你能教我飛嗎?你再給我講些有意思的故事吧,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城里究竟好不好?”常靖玉困窘地笑了一下,笑容穿過陳年的溫暖來到現(xiàn)實,就又變得苦澀難忍。“后來我長大了些,能跑去鎮(zhèn)上賣東西,做零工,我才漸漸明白,娘說她雖然有過不好的經(jīng)歷,但不想讓自己的看法影響到我,城里究竟如何,這方天地究竟如何,應(yīng)該讓我自己去看,如果將來想離開,那就出去闖蕩,如果失望了就回家,像她一樣過普通人的生活。”常靖玉說著,控制不住迸發(fā)的劍意攪亂了風(fēng)雨,他握拳砸在石頭上,手指硌出了血:“但后來村里的河中潛入兩只能控水的靈獸,被村民拜為河神,為了祈雨村長要將無辜的女孩扔進河里,娘為了救她,給河水下了毒,兩只靈獸一死一逃,娘本想帶著我和她離開,但那女孩卻出賣了娘?!?/br>“我說我失望了,但我卻無家可歸。”“你未曾報仇嗎?”陸飲霜拽過常靖玉的袖子,覆了層靈力給他治好傷口。常靖玉生硬地扯動嘴角,他眼底充斥著殘忍的恨意,便把頭別了過去,不想讓陸飲霜看見:“離開長林派后,我確實動了手,我怕告訴你,你就會厭惡我?!?/br>“我的底線也許比你想的更低。”陸飲霜無所謂地笑笑,“想不想說隨你?!?/br>“……多謝?!背>赣裉謸沃邦~,他微微向后一靠,倚著陸飲霜的肩把傘壓低了些,圈出一塊脆弱的空間,“我本以為永遠不會有人聽我說這些?!?/br>“言謝無用,把自己禁錮在過去毫無意義?!标戯嬎X中浮起常靖玉前世的影子,就覺得他應(yīng)該提醒點什么,“你那套動輒拼命的風(fēng)格只是飲鴆止渴,你不該為他人而活,也不該為過去而活,有空的話不如思考一下剔除那些因素,你究竟想做什么吧?!?/br>他說完自己也喟嘆地搖搖頭,那些臨淵宮地位穩(wěn)如泰山的平靜年月里,他也曾忘了自己該走向何處。常靖玉低笑:“前輩,沒想到你還會長篇大論教育別人?!?/br>陸飲霜冷哼:“僅此一次,你若不愿聽,我可以幫你把腦子篩一篩?!?/br>“怎會,前輩金玉良言,我受益匪淺,那前輩說過的,問道大會過后的事,還算數(shù)嗎?”常靖玉扭頭看他,那雙晶亮的眼里閃過一絲狡黠。陸飲霜頓時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心說這小子明明記得清楚著呢,他模棱兩可道:“只要你愿意去,路費算我的?!?/br>這可是個頂尖福利了,不然你一年生活費搭進去都不夠。常靖玉說:“當(dāng)然愿意,我已經(jīng)在想帶什么特產(chǎn)了。”他像不知堆了多久的灰燼,又在死寂中悄悄燒起一顆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