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初仍然在一絲不茍地處理王國事務(wù)，并且完成得相當(dāng)好，而戚霜只是握著原初的手就有些無聊了，問他，“我想走動走動，不妨礙你吧？”

    口中應(yīng)了一聲，然后被牽著手向?qū)m殿外走去，原初對此沒什么反應(yīng)，他一直在思考之前那句話有沒有什么隱藏含義，新王是否不滿意他的被動，想要他主動去做點什么？可他還從未做過這種事情，尊嚴在強者面前一文不值，從決定留下開始，他就做好了一切準備，雖然沒包括這個，但也可以有，唯一讓他不安的是，他根本不會。

    戚霜牽著原初的手走出了那座金烏大殿，和人類的大多數(shù)宮殿不同，波旬的宮殿不是一個個小宮殿聚攏起來形成王城，而是一個漂浮在半空的大殿，宛如星辰一般俯瞰著波旬主星，作為調(diào)溫恒定-10℃的星球，這顆陸地面積83%的生命星球完全被冰雪覆蓋，看上去相當(dāng)美麗。

    原初只是看了一眼，就想起先前戚霜說過的話來，命令溫控中心將全球溫度調(diào)至23℃，雖然精神體并不會感到寒冷。

    終年不化的冰雪開始慢慢消融。

    精神體的速度超過了光速，真正能夠達到身隨意動的地步，事實上在宇宙里，像戚霜這樣執(zhí)著于一具原配身體的強者很少，大多數(shù)強者都愿意在晉升的時候直接拋棄軀殼，很多底層文明的神話故事里，飛升的神明都是無實體狀態(tài)，但戚霜硬生生通過千錘百煉，把自己從三維宇宙帶出來的軀殼提升到了永恒級別。

    也許人類總是格外留戀過去，留戀到哪怕一切不存，也要留住那具經(jīng)歷了一切的身體。

    戚霜站在金烏大殿前，從半空的視角看了一會兒波旬主星，從興致勃勃到索然無味只花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雖然對于精神體來說，時間過得非?？?，相應(yīng)的對于經(jīng)歷的人來說也就很慢，在原初眼里，這位新王就和站了十個小時那么久似的。

    戚霜忽然問原初，“波旬文明那么長，你們就沒有娛樂需求嗎？”

    從她的視角看去，整個波旬主星幾乎都在一片沉寂中，鑒于意識共同體，這就算了，最奇特的是這個星球的波旬族幾乎都是獨居，夫妻不住在一起，父母生下孩子就再無關(guān)系，也沒有任何娛樂設(shè)施，每一個波旬族都是意識共同體里的一員，但不從那張意識網(wǎng)出發(fā)，每一個波旬族又都孤獨得可怕。

    原初思考了一下，“這大概就是他們喜歡養(yǎng)人類的原因吧?！?/br>
    人類其實有什么好的呢？原初并不懂，但他認識的波旬族幾乎都癡迷于人類，也許是因為人類足夠吵鬧，可以將孤獨驅(qū)散一些，又或者是人類被養(yǎng)熟之后那信賴的眼神，波旬族哪怕是親生父子之間都不會有這樣的親昵，有時候原初覺得，波旬族其實根本就沒什么發(fā)情期，畢竟他成年已久，從未有過這種沖動，之所以很多人表現(xiàn)得沉迷于此，是因為除了神交，他們的一生之中很少有和他人如此親密的機會。

    越是強大的種族越是孤獨。

    越是強者越是孤獨。

    戚霜莫名聽懂了，她微微搖了搖頭，說道：“人是一個不斷進化的種族，進化之路一旦被斷了，人就會慢慢退化，最終回歸蒙昧……不要因為孤獨去做什么事情，那是個悲劇的循環(huán)?！?/br>
    原初熔金色的雙眸定定看著這個新王，她說得斬釘截鐵，仿佛已經(jīng)親身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這種孤獨他很能體會，但從未因為孤獨而去觸碰人類，因為他并不喜歡人類，人類太過脆弱，即便是有智慧有實力的索倫人，他也沒有任何想法，但此時對著這個渾身充滿孤獨之感的強者，他卻從心底生出一股奇異的感覺。

    他有一點想要觸碰她。

    然而他的手早就被握住了，從精神體相觸的位置上傳來一股又一股熱燙之感，他知道那是因為兩方力量的不對等，宇宙三大定則之一，靠近強者必然會被灼傷，他只感到一些熱燙，是因為對方控制了力量。

    這是一個孤獨又溫柔的強大存在。

    波旬主星沒有日夜之分，為整個星球照明的是高居天上的金烏大殿，金烏大殿就像是日輪一般沿著星球慢慢移動，周期是三十個波點，相當(dāng)于人類的小時制，于是波旬主星的一天是三十波點，原初每天的工作時間是二十五個小時，剩余五個小時是休息時間，對主星之外的波旬文明來說也是一樣。

    換了新王之后，原初更改了一下工作時間，從二十五個波點改為十個波點，并在每個星系臨時設(shè)立執(zhí)政官……對，在戚霜到來之前，波旬文明完全靠意識共同體維系，數(shù)百萬個可居星球的大小事務(wù)經(jīng)過簡單篩選直接上報給太子處理，沒有任何分權(quán)措施，一是因為精神體不會感到疲憊，二是因為波旬族除了爭奪人類之外，實在省心得可憐。

    原初每天處理的事務(wù)里，關(guān)于人類的糾紛要占上99%，波旬族本身是個冷淡的種族，在人類沒有出現(xiàn)之前，波旬甚至沒有王朝的概念，正如人類神話中的洪荒社會，有了人類出現(xiàn)，波旬族才有了野心，掌控者稱王，占有更多人類，強者出現(xiàn)，成為貴族，取得人類分配權(quán)，波旬如今占據(jù)的生命星球那么多，還是為了養(yǎng)人類。

    一個對人類如此執(zhí)著的文明，不采用強制手段，光憑幾句話是不可能讓他們放棄豢養(yǎng)人類的，戚霜沒有為這個費心，人類是個不斷進化的種族，被壓迫得久了，遲早會出現(xiàn)不止一個索倫族，她是人類，卻不能庇佑所有人類，在進化這條路上折戟沉沙的人類族群已經(jīng)足夠多，對比宇宙中那些殺戮種族，波旬的威脅已經(jīng)足夠溫柔。

    減少了工作時間之后，原初空出了大量的閑暇時間，一時之間甚至有些茫然，重復(fù)千百遍的工作，不知疲倦的精神體也是會厭煩的，他通常在休息過后就又立刻投入工作，如今一下子閑下來，甚至有了一種不知所措的空茫之感。

    也許這就是勞碌命吧。

    戚霜還沒見過這種偷懶都不會偷的人，她想了想，問道：“我準備建個房子，你要不要一起來？”

    原初于是點點頭。

    金烏大殿從外面看上去就像一個帶著日輪的恒星，戚霜準備把房子建在大殿外面，她欣賞不來堆金堆銀的房屋設(shè)計，親自畫了圖紙，倒不是什么古式大宅院，而是一個簡單的二層人類別墅，看上去……就像是波旬族豢養(yǎng)人類用的住宅。

    原初有些僵硬，不由想是不是新王在暗示什么，提醒什么，甚至是在警告什么，新王是個人類強者，她當(dāng)然會看不慣波旬族豢養(yǎng)人類的行為，可讓波旬族不再豢養(yǎng)人類，不是等于讓波旬族舉族自殺嗎？

    因為豢養(yǎng)的人類死去，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