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xù)說下去。

“顧葉凡是我在國內(nèi)認識的一個故人的孫子?！?/br>
這個說法讓雷諾意外，他微微皺眉，表情略帶困惑，“只是這樣嗎？”若真是這樣的話，一個故人的孫子應(yīng)該不至于讓他這樣關(guān)注吧？

除非——

這個故人在他的心里是有著不可撼動的地位。

“都是一些陳年舊事了。”雷啟天輕輕嘆息一聲，視線朝廚房投去淡淡的一瞥，那眼神復(fù)雜得讓人看不出心中思緒，雷諾敏銳地捕捉到了那個視線，但是心中的訝然卻也更甚了，難道他口中的故人，跟他奶奶也有關(guān)系嗎？

“她是我這輩子最感到愧疚的人?！彼难凵穹路鹗窍萑肓四撤N回憶一般帶著迷惘，還有一絲淡淡的傷感纏繞其中，雷諾問道：“你口中的故人，是顧葉凡的奶奶？”

雷啟天沒有回答他，但是雷諾從他的表情中知道他說對了，皺眉思索了須臾，直接問道：“她是您愛的人？”

“曾經(jīng)?！崩讍⑻觳⒉环裾J。

“那奶奶呢？”

“很早之前我愛的人就是她了。”雷啟天立即道，雷諾敏感地抓住他話語中的疑點，“你一開始跟奶奶在一起不是因為愛她？”

雷啟天沉默，沒有否認。

雷諾是何其聰明的一個人，從雷啟天這些根本不加掩飾的反應(yīng)中，他已經(jīng)大致猜出七八分了。

“我從小就教導(dǎo)你，做人一定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千萬不要為了一些事情，而輕易地放棄另外一些事情?！?/br>
顧葉凡的奶奶是他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

大學(xué)時，他跟顧葉凡的奶奶曾經(jīng)是院系里人人艷羨的一對。顧葉凡的奶奶人長得漂亮，能力又強，家境不算富有但也算得上殷實，在當(dāng)時追她的人多如牛毛，可是她卻獨獨喜歡上他，甚至拒絕了所有追求者，又放□段倒追他，俗話說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紗，兩人很快就在一起了。

一開始兩人都是沉浸在戀愛的甜蜜當(dāng)中，雷啟天平時雖然沉默寡言，但是從他日漸柔和的眼神就可以看得出他也是極其沉溺在兩人的戀愛中的，可惜愛情的甜蜜抵不住現(xiàn)實的殘酷，他深深知道身為孤兒的他如果想要有一個美好的未來，就只能比別人更加地努力，就在那個時候?qū)煾f了學(xué)校要選出幾個出國去留學(xué)的交換生這件事情，他幾乎是連想都沒有想就遞上了申請表的。

事情辦得很順利，院批跟校批很快就下了，出國已經(jīng)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他是臨上飛機的時候才打電話跟她說的，誰知道電話那頭的她卻很平靜地跟他說，他要出國的事情她早已經(jīng)聽人說過了，她只是在等，等他什么時候會來告訴她，只要他跟她說一聲，不管多久他都會等他的。

只要他開口。

他很感動，有一個女人這樣愛著他，他無法不動容，他終于哽咽著許下了他的第一個諾言：等我兩年，一畢業(yè)我馬上就回來。

電話那頭傳來她喜極而泣的哭聲，他沉默著掛上電話，心情卻已經(jīng)不再是一開始的沉重，就在剛剛短短的幾秒中他已經(jīng)想好了以后的事情了，等他從國外畢業(yè)，回來就找份不錯的工作，再跟她組一個幸福的小家庭，可是這樣的未來讓他覺得幸福之外，卻隱隱感到了一絲失望。

平淡的幸福，卻從來都不是他所想要的，只是因為愛她，所以愿意強迫自己去嘗試。

可是卻在這個時候，莉莉絲出現(xiàn)在了他的生命里，熱情而奔放的莉莉絲如同一團耀眼的火焰一樣，深深地吸引著眾多男生，當(dāng)然那個時候并不包括他，而莉莉絲也跟顧葉凡的奶奶一樣瘋狂地喜歡上他，甚至同樣拒絕掉所有的追求者，死命纏上了他這個一無所有的孤兒。

他心動了，不是因為莉莉絲這個人，而是因為莉莉絲這個人身后所代表的一切。

一直以來，在他眼里未來就是有太多的不確定的，愛情固然很甜蜜，可惜從小看盡世間人情冷暖所形成的冷漠，不是僅靠愛情那一點點的甜蜜就可以輕易化解掉的。

于是他做了一個大多數(shù)人都會做的選擇，他接受了莉莉絲，即使莉莉絲的家人一直反對，一直阻撓，但是他知道，一旦他通過了莉莉絲家族的考驗，那么等待他的，便是他從小就一直渴望的東西。

他咬牙硬撐了數(shù)年，終于如愿以償都得到了莉莉絲家人的同意，兩年后畢業(yè)，當(dāng)莉莉絲問他是打算回國還是留下來時，他只猶豫了一下便選擇了留下來，他不知道回去要如何面對那個苦等他數(shù)年的女人，跟莉莉絲在一起之后，他打了一次電話給她，叫她不要再繼續(xù)等了，然后在她急切地追問聲中沉默地掛上電話。

他知道他要的東西，顧葉凡的奶奶無法給他，而她要的，他也給不起，一個平凡而幸福的小家庭。

“我跟你奶奶結(jié)婚后不久，就聽人說她嫁給了顧葉凡的爺爺?！?/br>
雷諾不知道要做什么反應(yīng)好，于是只能沉默。

他想過千萬種可能，就是沒有想過這一種，原來他爺爺跟顧葉凡的奶奶還有過這樣一段愛恨糾纏，要不是聽他自己說出來，他大概一直都不會知道。從小他就聽人說過他爺爺是如何如何憑借著非人的意志力跟毅力說服了莉莉絲的家族最后抱得美人歸的事情，他也因此一直以為他奶奶就是他爺爺唯一愛過的人，可是他卻在現(xiàn)在告訴他，他一開始的堅持根本就不是為了愛情，甚至為了那個堅持，而放棄了真正的愛情。

——現(xiàn)實與聽說的真的有太大的差別。

雷諾有些無奈地想著。

雷啟天又道：“跟莉莉絲結(jié)婚之后，我一直下意識的不去關(guān)注她的消息，只是在一些同學(xué)的嘴里偶爾得知她結(jié)婚之后過得并不快樂，丈夫一直在外面花天酒地，緋聞一直纏身，然后在生下顧磊之后不久就因為身體受損太嚴重而郁郁而終了。”所謂因為身體受損太嚴重而郁郁而終只是對外的說法而已，真正的原因卻是她吞下了一整瓶的安眠藥。

也是后來他才得知，原來她在懷著顧磊的時候就已經(jīng)患上了輕微的抑郁癥，生下顧磊之后抑郁癥又加重了，到了最后，吞下了整整一瓶安眠藥，結(jié)束了她短暫的一生。即使不知道她患上抑郁癥的原因是什么，也可以肯定多少是跟他脫不了關(guān)系的。

這件事情一直重重的壓在他的心口，他怎么也無法忘掉，只能選擇深深地壓制起來，但是那種nongnong的愧疚感，他卻始終無法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