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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自在囚(H)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4

分卷閱讀24

    ”孔老爺子簡(jiǎn)直不敢信自己養(yǎng)了六年的兒子開口就要跟著別人走了。

賀圳甫輕輕抱著他,也不介意他給自己別了朵花,伸出手指逗了逗他的下巴,“要是哥哥不帶你回家怎么辦?”

孔溫塵兩只小手抓著他胸前的衣服,稍顯病意的淺淡嘴唇往下一癟,豆大的淚珠一瞬間就落了下來。

賀圳甫抬手把他的淚抹去,又有新淚流下來,很有源源不斷的趨勢(shì),最后只好說,“等溫塵再大點(diǎn),哥哥就來帶你回家,現(xiàn)在溫塵先好好喝藥養(yǎng)身體,好不好?”

孔溫塵似乎考慮了一下,吸了吸鼻子,抬起小手自己抹著淚,把嫩白的臉搓紅一片,頗顯委屈地道,“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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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老爺子講完這些,人很郁悶。

孔陶更郁悶。

他忽然想起賀圳甫只在床上叫過他一次溫塵,原本他也沒注意,現(xiàn)在聽了這過往,臉飛速通紅。

明顯賀圳甫都記得,溫塵是那個(gè)為他戴月季的小孩。

這……

難怪自己從來沒覺得賀圳甫對(duì)自己有多兇,倒還覺得溫柔得有些莫名其妙,原來如此。

孔陶抬手掩面,仰頭無言。

該怎么說呢,還好賀圳甫只叫過他一次溫塵,不然他得膈應(yīng)死,他怕自己立馬沖回賀府把賀圳甫給打一頓。

賀圳甫不叫他溫塵,應(yīng)該也怕自己老是想起那個(gè)有些病殃殃的小孩,覺得自己變態(tài)吧。

孔陶冷靜了一會(huì)兒,又有些苦澀地笑了笑。

如果自己沒有穿過來,還擁有這具身體的孔溫塵看到賀圳甫終于來帶他走了,該有多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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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陶洗完澡躺在床上,這張床,雖然屬于他,但卻睡得不太舒服。

他這懶蟲降世的人,此時(shí)竟失了眠。

房外有汩汩流水聲,孔老爺子果然為了這個(gè)小兒子舍得下本,整個(gè)別院都挖了地暖,就這樣躺著,手放在被子外面也不怎么覺得冷,連池中的魚群也嗵嗵地掀起幾個(gè)水花來。

跟賀圳甫一起睡,其實(shí)也是不冷的,他身體熱,緊緊相貼,比暖爐要管用。

孔陶歪著頭靜靜望著窗外。

烏漆麻黑的,只有遠(yuǎn)處的石燈照著交錯(cuò)的竹影映在門框上。

賀圳甫沒來接他。

大概也是想讓他在家待幾天。

但是為什么這次就能放手讓他在家待著了呢?

上回不是明明很著急嗎?

孔陶就這樣睜著眼,睜了許久,好像想了很多事,又好像什么都沒想。

最后他默默坐起身。

披上衣服走出了房。

院子格外修身養(yǎng)性,應(yīng)該是為了孔小公子特意安排的,孔陶走了幾步,站在水池邊,慢慢彎下腰去,池邊僅一盞依池石而鑿的石燈,照亮了一小片水面,靜謐沉寂。

池中一個(gè)臉色略顯蒼白的少年靜靜看著水面,孔陶仔細(xì)端詳著這張臉。

他自來后,除了第一天,就沒怎么好好看這張臉。

現(xiàn)在看來,雖然有些病態(tài),但眉眼卻是格外好看的,只是偏偏,這雙眼,是孔陶的,不是孔溫塵的。

孔陶對(duì)自己的眼睛很熟悉,他想著,孔小公子竟也長著這樣一雙淡色的眼,就是不知道孔溫塵眼中會(huì)是個(gè)什么眼神。

總之應(yīng)該不會(huì)是自己這樣黯淡無光。

孔小公子有一大家子人的寵愛,還有著對(duì)月季的期待,怎么也不會(huì)像自己這樣人生過半的沉寂。

孔陶正看著,一尾黑鯉躍出水面,攪碎了一池明鏡。

孔陶慢慢站直身體,望著滿院叢竹,終于知道了什么叫做惆悵。

上一回有這樣的感覺,還是他為父親辦完喪事之后一個(gè)人坐在客廳里看電視的時(shí)候。

他現(xiàn)在又不想要在這里活下去了。

他生來就是怕麻煩的人。

他若是假裝不知道這事,繼續(xù)跟賀圳甫在一起,他自己又心里難受。

但若是他決心把這個(gè)結(jié)解開,又無人可幫他,畢竟,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不是孔溫塵。

他覺得心底煩躁。

賀圳甫一開始的溫柔,好像也不是給他的。

世人皆無事,只有他為囚。

孔陶靠在廊柱上,手慢慢抬起,覆在心口。

他曾經(jīng)摸過一個(gè)人的心跳,緊貼手掌的跳動(dòng)又強(qiáng)力又快速,好像真的馬上就要跳出胸膛,呈在他手心一樣。

他壓緊手掌,卻好像沒有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它還在跳嗎?

孔陶不知道。

他陡然生了荒唐之感,竟笑了出來。

老天,你把我特意帶過來,究竟是什么意思?

難不成看我現(xiàn)世薄情無心,就故意叫我來嘗一嘗什么叫百味陳雜么?

孔陶服了,他打心底佩服人這種生物。

他也是人,但他至今也沒弄懂何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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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孔陶躺著床上原不愿起來,但思來想去,這是孔府,不是別的地方,所以還是掙扎著下了床。

他洗漱完,推開門走出去,走下臺(tái)階,沒入竹叢小徑中。

正走著,一片輕飄飄的白茫悄然落在他面前的石臺(tái)上。

一片,兩片,三片。

孔陶屏住呼吸,呆呆地看著空中。

下雪了?

他伸出手,攤在空中,掌心輕輕落了一片,他仔細(xì)去看。

不是雪,是碎蒲絨。

他垂下手,有些茫然。

這些白茫并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最后簡(jiǎn)直是密密麻麻漫天的雪絨似的。

孔陶呼吸一滯。

他抬起頭四處張望,最后終于看到墻頭坐著一個(gè)人,一身紅衣生怕別人瞧不見似的。

“雪花”從那人手中被輕輕吹出,飄到空中。

孔陶默默望著他。

他感到開心,但似乎并沒有比難過多。

賀圳甫垂眸看著他,拍了拍手,徑直從墻上撐起躍下。

孔陶看著他走到自己面前,兩人身上都沾上了那些絨花。

院中有風(fēng),雪還沒停。

“你看,下雪了?!?/br>
賀圳甫抬手拍了拍他頭上的碎絨。

孔陶眼睛有些酸脹,聲音因?yàn)閺?qiáng)壓住顫抖而有些啞。

“那你要帶我走了嗎?”

“當(dāng)然?!?/br>
賀圳甫牽起他的手。

孔陶低頭看著他牽著自己的手,腦子還沒反應(yīng)過來,嘴就已經(jīng)搶先了一步。

“你是帶小時(shí)候的孔溫塵走,還是現(xiàn)在的孔陶走?”

賀圳甫回過頭來,盯著他不語,盯到孔陶覺得自己?jiǎn)柕煤艽溃⒌剿氚咽殖槌鰜頃r(shí),就聽見賀圳甫輕聲說,“小溫塵已經(jīng)不在了,不是么?”

他的語氣很輕,卻嚇得孔陶瞬間一身涼寒。

他睜大眼看著賀圳甫,不敢問他說的是什么意思。

賀圳甫平靜地看著他,“你不是孔溫塵,我無法證實(shí)你是誰,但你確實(shí)不是他。”

這一刻大概是孔陶最想死的時(sh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