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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亦其茫然地低頭,夜色里也看不大清腳上的情狀,只是鼻翼間籠罩了些淡薄的血腥氣,他不以為意:“先生呢?”陳叔沉默了。“先生是不是和梅二小姐在一起?”他哭著把手伸到柵欄里,攥住了陳叔的衣袖,“陳叔,陳叔你和先生說啊……我才是……我才是他喜歡的人,他怎么能把我忘了呢?”陳叔怕高亦其的手臂絞在柵欄里,手忙腳亂地掏出鑰匙,剛想把他放進來,就聽見身后傳來高誠冷冰冰的質(zhì)問:“你在干什么?”男人沒有打手電筒,不知來了多久,仿佛一抹暗影,悄無聲息地驅(qū)趕著高亦其,毫無憐惜。“陳叔,去給梅小姐準(zhǔn)備房間?!备哒\說話的聲音并沒有多大,但是帶了命令的口吻。高亦其癡癡地望著不遠(yuǎn)處模糊的身影:“先生……”陳叔也不忍心,轉(zhuǎn)身說:“先生,小少爺……”“你叫他什么?”高誠卻打斷陳叔的話,“陳叔,我看你是糊涂了?!?/br>陳叔渾身一僵。夜風(fēng)里飄起雨點,高誠將視線從高亦其身上移開,頭也不回地往花園里走:“今晚家里有客人,陳叔,我不希望出亂子。”亂子,原來他只是個亂子,高亦其捂著臉慢慢蹲在鐵柵欄門前。有高誠的警告在先,陳叔并不敢給他開門,只能匆匆叮囑:“小少爺,快回去吧,爺還沒想起來,等他想起來了,肯定會后悔?!?/br>高亦其卻頹然道:“萬一他一直想不起來呢?”陳叔不忍心再看他的慘狀,轉(zhuǎn)身往花園里跑,而高亦其一個人趴在鐵柵欄門前反而安穩(wěn)些,他坐在冰涼的地面上,摸著受傷的腳,指尖所及之處泛起一陣細(xì)細(xì)密密的痛癢,他心不在焉地?fù)噶藘上?,空氣中的血腥氣更重了?/br>——轟隆。沉悶的雷聲忽而炸響,一場暴雨拉開了序幕。此時的高家燈火通明,站在客廳里的陳叔心不在焉地往窗外瞧,而高誠正和梅二小姐共進晚餐。梅二小姐巧笑嫣然,完全不在乎得不到回應(yīng),硬是將晚飯吃得有聲有色。高誠從頭到尾就沒抬過頭,他知道陳叔在看誰,但他不信高亦其還在門前。男人的確把高亦其忘了,忘得徹底,只留下無處發(fā)泄的恨意,不過他不會忘掉人性,高亦其就像梅二小姐,喜歡的不過是他背后的金錢和權(quán)利。都是一樣的。然而高誠越是這樣告誡自己,心里越煩躁,高亦其蒼白的臉頰不斷地在眼前劃過,讓男人很想將對方擁入懷中。這不是個好現(xiàn)象,尤其是對他來說。所以高誠放下筷子,起身往樓上走。梅二小姐神情一變,欣喜地跟上去,發(fā)覺高誠沒有拒絕,堪稱欣喜若狂。高誠目不斜視地走到二樓,想要繼續(xù)往上走的時候,心口一痛,不知怎么的就停下了腳步,轉(zhuǎn)身隨便選了個房間帶梅二小姐進屋。屋子里被打掃得一干二凈,半開的窗戶吹進來撲面的水汽,梅二小姐脫掉精致的皮手套,含情脈脈地注視著站在床邊滿臉陰霾的人。一道閃電擦亮夜空,鬼使神差,高誠回了頭,繼而猛地瞪大了眼睛,借著閃電慘白的光窺見一團蜷縮的人影,暴雨傾瀉在他身上,宛如一頭張開血盆大口的兇獸,下一秒就要將他吞噬。光滅了,高亦其不見了。高誠心里陡然爆發(fā)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他推開撲過來的梅二小姐,用顫抖的聲音喊:“給我滾!”繼而沖下樓,撞開前來送傘的陳叔,沖進了雨幕。高亦其沒走,他就沒想過要走,因為高誠在哪兒,哪里就是他的歸宿。可能當(dāng)初第一眼相見的時候,他們兄弟倆就注定要糾纏一輩子,高亦其抱著膝蓋被冷雨澆得瑟瑟發(fā)抖。十多年前高誠的生母死在了高公館的門前,如今報應(yīng)不爽,他死在高誠家門口,倒也算是還債,就是他那個早已把他忘了的哥哥或許連墓碑都不會準(zhǔn)備一塊,高亦其想來甚是凄苦,卻不大怨恨。他喜歡高誠,和原先的高誠喜歡他,不相上下。紛雜的雨點里夾雜著沉悶的腳步聲,像是鼓點,敲擊在高亦其脆弱的心臟上,他沒有抬頭,也不覺得那是高誠,他曾經(jīng)滿懷期待地抬起過一次頭,換來的卻是一聲幾乎摧毀了他所有心智的“廢物”。所以高誠沖出門,抱起來的就是自己幾乎沒有呼吸,額頭guntang的弟弟。“你……你給我醒醒!”男人被暴雨淋透,抱著高亦其發(fā)脾氣,“快給我睜開眼睛!”高亦其渾渾噩噩地笑了笑,覺得眼前的幻覺非常美好,繼而腦袋沉了下去。高誠的心也沉了,男人眼尖瞧見路邊有輛車,好像是自家的,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開了往醫(yī)院去。一路上高亦其燒得渾身發(fā)燙,哭著喊著在后座上叫“先生”。“先生,我錯了……”“先生,你接我回家好不好?”“先生,你喜歡的是我??!”“先生,你怎么能把我給忘了?”高誠面無表情地聽著,片刻驚覺眼角有什么guntang的液體混著雨水悄然跌落,他震驚地忘記了呼吸,將車橫沖直撞地開到醫(yī)院,愣了幾秒才想起來抱著高亦其看醫(yī)生。高亦其肩膀處有楊美嫻踢出來的淤青,手腕關(guān)節(jié)也有跌倒的擦傷,一雙白嫩的腳更是傷口遍布,然而什么都敵不過他的高燒,醫(yī)生打了好幾針終于將他稍稍安穩(wěn)住。“怕是要染上肺炎?!贬t(yī)生把昏睡的高亦其還給高誠,“留院觀察一晚?!?/br>高誠訥訥地將高亦其抱在懷里,仿佛抱住一片毫無重量的羽毛,心臟又開始抽痛,緊接著是頭。男人疼得滿頭冷汗,靠著墻深吸了好幾口氣,視線最終匯聚在慘白的吊燈上。有些事情是沒辦法自我欺騙的,比如現(xiàn)在,高誠望著懷里的人,控制不住地想要親上那雙干澀的唇,但是他忍住了。高誠在醫(yī)院守了高亦其一夜,清晨時分,確認(rèn)高亦其退燒且沒有肺炎,便抱著他回了家。梅二小姐早就走了,陳叔坐在客廳里,聽見開門聲,騰地起身:“爺……”繼而看見了男人懷里的人影,瞬間禁了聲。高誠疲倦地?fù)u了搖頭,抱著高亦其上了三樓,回到臥室里將他塞進被子,然后神情復(fù)雜地注視著那張蒼白的小臉,徹底陷入了沉思。而高亦其正在混亂的夢境中掙扎,夢里有他死去的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