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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今天是我加封武安君的日子,你要不要一起去慶祝?”說罷,卻仿佛聽見了他的回答一樣,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喜歡安靜,但是這次沒有外人,就是咱們黑虎軍幾個將領(lǐng),還有大哥和爹而已。只是一頓酒席,明日咱們就啟程回京?!?/br>又是沉默片刻,他淡淡嘆了口氣:“我自己去的話,不會給你帶什么吃的回來的。你偷懶睡覺,那就餓著。”已經(jīng)過去半個月了,距離最慘烈的那一天。樓止至和樓軒遲了一步趕到,看到的只有九天雷慟之后,遍體鱗傷的樓轅和只余焦土的錢塘。一切都太遲了。隨著他們一起到來的,還有陸六孤的一道圣旨。封樓轅為——武安君。攻必勝,戰(zhàn)必克,以武鎮(zhèn)國,安護黎民,故號武安君。他很高興,卻也只是高興而已。高興之后,卻發(fā)覺最想和他分享這份愉快的人,并不能給他任何回應(yīng)。于是這份喜悅里,突然就帶上了幾分難過。沒關(guān)系的。樓轅深吸了一口氣,起身整理自己的衣裳,慢慢走出了中軍大帳。沒關(guān)系的……至少自己并沒有徹底失去他對不對?他沒有死,一定沒有。師父說了,地府沒有找到他的魂魄。沒有魂魄,那要么是他已經(jīng)輪回去了,要么就是他真的還沒有死。樓轅咬著下唇,他想,霍湘震一定會回來的。他不止一次想到過死,死了的話就可以下去找他了。可是他又怕死——不是怕死,是怕死了就會錯過霍湘震醒來的一天。燭九陰說,地府沒有霍湘震的魂魄。臨邛道士鴻都客,能以精誠致魂魄。為感君王輾轉(zhuǎn)思,遂教方士殷勤覓。排空馭氣奔如電,升天入地求之遍。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這大概就是他的心情吧……可是那位君王還可以在蓬萊仙島等到她,甚至可以在夢中相會。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他卻連做夢都夢不到他。世上最痛苦,不過唯夢閑人不夢君。我只求在夢里見你一面,聊以安慰……可你為什么連夢里都不能讓我見你一面?半個月以來,就連夢里都沒有你的身影……你生我氣了么?可為什么屠城那幾日夢不到你阻止我?你不要我了么?所以就算天雷劫殺我遍體鱗傷疼到昏死,也夢不到你?可是你說過你會永遠和我在一起的。樓轅輕輕呼出幾口氣,沒關(guān)系,我會等你的。等你入夢,也等你回來。如果等不到你,沒關(guān)系,半妖的生命那么長,我會把你放進我心里。這樣,我活多久,你就在我身邊多久。我們總是在一起的,對不對?第六十章:生死有命天意玄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當樓轅再回到趙宋新京自己的小院子里的時候,有那么一瞬間的恍惚。仗打完了,但是日子還要繼續(xù)過。陸秦國內(nèi)僅錢塘一戰(zhàn)就投入了十五萬兵力,樓止至和樓軒手下也有幾萬的甲兵。再算上齊越國現(xiàn)在也納進了陸秦版圖,一時間消化如此巨大的軍力也是問題。陸六孤正在為此頭疼,樓轅已經(jīng)是帶著黑虎軍回到了曾經(jīng)的趙宋新京,現(xiàn)在的陸秦京城。他黑虎軍五萬人,幾乎都是精銳,尤其黑虎精騎,更是精銳中的精銳。他舍不得這些弟兄,存了私心帶他們一起回京城,是想把他們編入京城的禁衛(wèi)軍,日后也有機會見到。而他自己,回了樓府——帶著霍湘震。“師兄,”他俯下身,對坐在輪椅上的那人說,“我真沒想到,這么久了,我種的這些桃樹都長這么高了?!?/br>院子里,當年低低矮矮的桃樹從,已經(jīng)長得很高了。現(xiàn)在是六月,桃葉蓁蓁,綠意盎然。夢山不知道他今天回來,不知去了哪里,樓轅想,他大概都認不出夢山了。他是半妖,歲月對他的影響微乎其微。二十五歲的光陰對他來說,留下的還不如連年征戰(zhàn)帶來的變化多。雁門關(guān)的風霜刀刻,在他的氣質(zhì)里印下了鐵馬冰河的堅毅冷練;劍南一戰(zhàn)的回天計謀,給他的眼底抹去了恥辱的陰霾;鐵蹄曾踏遍帝國領(lǐng)土,帶來的是挺拔身姿里傲然氣度。和當年那個笑意淡淡的俊俏公子,竟然是判若兩人了。他推著輪椅進了院子,沿著樹下的小路慢慢往自己的房間去。目光掠過這些桃樹,低低嘆息了一句:“樹猶如此,人何以哉!”這樣感慨下來,他卻反而不急著回房間了,而是推著輪椅,又坐到了樹下的石椅上。當年他雙腿不便,桌子周圍只擺了三張石椅,留一個缺口讓他的輪椅進出方便。現(xiàn)在卻還是正好,只是坐輪椅的人變了。“師兄……”樓轅又是低低嘆息了一聲。他坐著輪椅的時候,霍湘震就坐在他旁邊,就是這樣的位置,他記得那一次他狠狠地對霍湘震說,就算是死,也只能是我親手掐死你。樓轅苦笑了一聲。“轅兒,”身后傳來了樓軒的聲音,樓轅回頭,勉強笑了笑:“大哥找我有事?”樓軒現(xiàn)在的官職只是兵部尚書,卻因為和陸六孤有層關(guān)系,在朝中雖不是舉足輕重,卻也無人敢小瞧。樓家威望在前朝就已極盛,現(xiàn)在更是有了些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味道。這些,樓轅很清楚,卻從未覺得和自己有絲毫關(guān)系。他依然只是黑虎軍將領(lǐng),除此之外別無官職。武安君只是個封號,并沒有實權(quán)。所以朝堂之事,他從不插手。但這次卻由不得他不插手。樓軒看著樓轅有些憔悴的模樣,又看看坐在當年樓轅坐的那架輪椅上,霍湘震的尸身,卻還是把勸說樓轅的話吞進了肚子里,只半遮半掩說了一句:“皇上讓我?guī)氵M宮,有要事相商?!?/br>“什么事?”樓轅微微蹙眉。進宮的話他自然不能帶著霍湘震的遺體,但他不想和霍湘震分開,哪怕只是形式上的。樓軒故意不去看霍湘震的遺體:“現(xiàn)在新政初立,雖然滅了齊越,但是百廢待興,很多事情一團糟,你從來比我們有主意,這些事情,也想交給你?!?/br>樓轅隱約有些預感,卻抓不住是什么,只點了點頭:“走吧。”“等等?。〔灰?!”霍湘震大喊了一聲,可結(jié)果是,從夢里驚醒。他從自家松軟的大床上坐了起來,喘著粗氣一身冷汗。依然是……夢??夢境里的東西正在飛快地被他遺忘,霍湘震掀開被子連鞋都不穿沖進了自己的書房。樓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