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中，可為君為臣，可為佐為使，能調(diào)和眾藥。彼之甘草，能屈能伸，能等能忍?！闭f著微微回頭，看被他說得云里霧里的甘草，淡淡道：

“你既名為甘草，便莫要負(fù)了甘草之用?！?/br>
說罷，卻是跟著霍湘震出了門，留甘草一人在堂內(nèi)默然回味樓轅的話。

霍湘震看他，便見樓轅唇角漾起一抹笑容。他不知這小貓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也不知能不能開口問。眼見著四下無人，便忍不住了疑惑：

“暮皓，你這到底是在賣什么關(guān)子？”

樓轅只笑微微：“師兄，記不記得里有一句‘治大國若烹小鮮’？”

霍湘震沒明白，他記得這句話的解釋有好幾種，比較通用的是“烹魚煩則碎，治民煩則散，知烹魚則知治民”，就是說，煮小魚的時候總是翻動，小魚就碎了；治理人民的時候，如果總是折騰，人民就會疲累而散亂。這是倡導(dǎo)無為而治。

可是樓轅這是拽什么文呢？他現(xiàn)在治理的是吏治，難道也要放任貪官污吏？

樓轅便繼續(xù)微笑：“師兄，我這只是斷章取義。你說，如果要煮惜鱗魚，是不是最好就是讓它自己鉆進(jìn)鍋?zhàn)永?，然后你只去加湯水作料，跟著文火慢燉？最后要出鍋了，猛地來個急火，狠狠地?zé)幌拢雮€滋味？”

惜鱗魚就是鰣魚，這種魚極為愛惜鱗片，入網(wǎng)之后，為了保全鱗片，甚至?xí)艞墥暝?。而同樣因為這種魚的鱗片下是肥美的脂膏，所以做這種魚基本都不刮鱗的。

霍湘震沒懂樓轅說這話的意思，樓轅卻笑：“師兄，聽說城里有家酒樓，叫云驄樓，店家最擅長烹制惜鱗魚，不如咱們今天就去那兒吃吧？我做東?！?/br>
霍湘震這就更是不解了：“暮皓，我怎么覺得你今天好像很高興？”

微微是頷首，樓轅笑瞇瞇到：“是啊，撿到寶了?！?/br>
霍湘震想了想，覺得樓轅這好像是個比喻的說法，便回頭看了看還在公堂之上呆愣的甘草，回頭問樓轅：

“你說這個二愣子？”

“愣是愣了點(diǎn)，”樓轅點(diǎn)頭附和著，“卻是個可造之材?！?/br>
霍湘震搖搖頭：“你這語氣，也太少年老成了吧？”說著伸手一彈樓轅腦門兒，“你才二十，說誰是可造之材呢？人家怎么看都比你大多了！”

樓轅受了他這一下，卻是調(diào)笑：“你說我少年老成，卻有人說我年少無知呢！”

霍湘震嘖嘖兩聲：“那還不是你自找的？”說著問樓轅，“現(xiàn)在去哪？直接去你說的那個云驄樓？”

樓轅指指自己身上的公服，打趣起了自己：“師兄，你看我這一身紅的跟螃蟹似的，還不先回家換了么？穿著這么一身去人家酒樓，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是要擺官威吃飯不給錢呢！”

霍湘震便笑，和樓轅一并往節(jié)度副使官邸去，捎帶著玩笑起來：“你若是螃蟹，那也是沒人吃的那一只。太瘦弱了些，rou那么少，吃到嘴里都不值剝殼費(fèi)的功夫！”

樓轅卻無恥了起來，笑著伸手去戳霍湘震的脖頸：“可是霍大少爺你，不就偏巧兒是愛吃我這個瘦瘦弱弱的小螃蟹么？”

霍湘震看著反正四下里人不多，便當(dāng)街耍起了流氓，彎腰一親樓轅的臉頰，滿是富家惡少的口吻道：“少爺我就好這一口！殼兒難剝了些，味道可比別的都鮮得緊??！”

樓轅吃吃笑著，卻看得出是享受霍湘震這流氓得很。

兩人這一路調(diào)笑恩愛，回了節(jié)度副使官邸。然而一進(jìn)門，就是小夢山撲出來，一把抱住了樓轅的腿。

樓轅抬手摸摸夢山的頭，爹一樣地問他：“怎么了這是？”

夢山抬頭看著樓轅，眨巴眨巴大眼睛：“公子，今天府上來了好多人送來好多東西，管家伯伯不敢收，讓我等著你回來，叫你去做主！”

哦……？樓轅的眼睛微微一瞇，接著笑起來，又摸了摸夢山頭頂：

“夢山，去，告訴管家先生，這幾天凡是送禮來的，都暫且收下，詳細(xì)記錄下來都有什么東西，都是誰送來的，再找人估價都值多少，詳細(xì)記錄下來，我日后有大用。”

夢山不太懂官場這些事情，只是樓轅說了，他便去辦，點(diǎn)點(diǎn)頭跑走了。霍湘震卻是疑惑，看著樓轅。

他知道，樓轅不管怎么一肚子壞水，本心必然是好的，對于財貨想來也該是取之有道的態(tài)度，怎么這還收起了賄賂？從小來說，他可是富養(yǎng)他的小暮皓的；長大了來說，樓家肯定也不缺錢，樓轅必然不是貪圖那么幾個黃白之物的。

霍湘震這想了一想，忽然覺得自己開竅頓悟了，低頭一看樓轅那個笑意微微的神情，小聲了一些，問：

“暮皓，你這是打算……秋后算賬？”

樓轅豎起食指，壓在唇上，笑意盈然：

“噓……師兄，過幾天，我請你看好戲，戲文就是——你小師弟怎么收拾錦官城的這一幫貪官污吏?！闭f著，莞爾如美玉輕靈，“剛才在公堂之上，魚已入鍋?，F(xiàn)在，這就是加了作料和湯水了?！?/br>
看這意思，還真的就有好戲看了。

霍湘震忽然就期待起來，不知道他家狡黠的小貓兒，要怎么像烹小鮮一樣整治劍南路吏治？

第十章：他是只妖

樓轅那一番意味不明的暗示之后，便是回房間換上了常服，準(zhǔn)備和霍湘震一起去“云驄樓”美美飽食一頓。

樓轅這時候，換上的就是離開京城之時，樓夫人給他拿的那兩件新衣裳。此時換上的是他三姐給做的那身梅子色的夏裝，碧綃紗外搭一披，頭上發(fā)帶一系，加上那折扇一柄，好一個翩翩的美公子。

霍湘震看著樓轅笑微微從房間里出來，陽光往他身上一照，鍍上一層亮堂，眼前的小半妖一下子就分外地美。這格外美的小半妖，看得他差點(diǎn)就獸性大發(fā)，于是趕忙回過身盯著身后的大樹，警告自己冷靜一點(diǎn)。

樓轅哪能不知道霍湘震這個萬事寫在臉上的家伙在想什么？于是笑罵了一句：

“精蟲上腦的老妖精！還不快走！”

霍湘震這便回過身，笑了笑，到樓轅身邊，和他一并往外去，順帶著伸手，用指背輕輕摸了摸樓轅的臉，淺淺笑著：

“我家的暮皓就是好看，穿什么都這么好看?！?/br>
樓轅抬手就拿折扇拍了霍湘震的爪子一下，用的力氣卻不重，罵里帶些笑：“還用你說！去，叫吳大哥和夢山一聲，再問問玉清要不要一起去?！?/br>
霍湘震微微一挑眉，帶些刻意的不情不愿——是想樓轅哄哄他：“我還以為就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