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閉嘴?！睒寝@冷冰冰打斷了他。夤夜?jié)摮鲶A館，到了這郊外林中，與李唐齊家的人私下會面，交談的更是機(jī)密要事……不論是送到哪個青天衙門，大概都會被判個私通敵國吧？

樓轅憋回了那齊氏青年的啰嗦，慢悠悠繼續(xù)說：“你們的司禮官和皇上商談利弊呢，不過看樣子你們那個昏君倒是甚為歡喜，因為尚未確定讓那個皇子迎親，因而一直是密而不發(fā)。不過看起來，九皇子機(jī)會大些?！?/br>
“難怪九黨的人近日如此猖狂！”青年憤慨道，中年人制止他一下，畢竟有外人在。

樓轅看得清楚，冷笑：“你們李唐狗咬狗的事我半點興趣都沒有，隨便避諱不避諱。還有事么？沒事我回去了?！闭f完，也不等回答，自己費力地轉(zhuǎn)過輪椅，打算離開。忽然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樣，停了下來：

“對了，還有。下次給我消息，別把紙條夾在吃的里。惡心死了。”說著，扔下一張紙條，上面還沾著章魚燒的面糊。

青年不滿：“我弟弟親自動手做的，你有什么不忿?。吭僬f后面給你那份是干凈的！”

“那份是我大哥掏了錢的。”樓轅慢悠悠的語調(diào)還是帶著那股欠揍的勁。說完要離開了，老人忽然對青年使了個眼色，青年便從懷里掏出個小瓷瓶，抬手向樓轅擲去。樓轅感覺到勁風(fēng)，沒等回頭，已經(jīng)被打到了后腦勺。悶哼一聲，捂著后腦回頭瞪他們：“你們這是做什么？！”

青年佯裝無辜走過去撿起地上的小藥瓶給樓轅：“對不住，忘了你武功盡失了，以為你接得住呢。來，這是你這個月的藥，你謹(jǐn)慎別讓他們看見。”

樓轅仿佛是受了侮辱，表情慍怒：“不信任我直說便是，何必來這一手！我腿上經(jīng)絡(luò)不通根本運(yùn)不得氣，你們早就知道！”

被識破了，真是尷尬。老人擺手，發(fā)揮了死不要臉的厚臉皮精神：“樓小公子不必如此惱火，我齊家習(xí)慣謹(jǐn)小慎微，難免多心。畢竟小公子貴為樓家血脈，沒有協(xié)助我李唐的理由么。”

“你不是知道么，”樓轅狠狠瞪著他，幽綠的那只妖瞳似乎在發(fā)光，“我跟樓家根本沒有親情可言，養(yǎng)大我的不過是一只妖龍。我喊他一聲爹不過是因為我死去的娘罷了。李唐還是趙宋，誰統(tǒng)一誰關(guān)我什么事？”

“呵……半妖啊，果真是冷血無情！”

“和你們有關(guān)系嗎？”帶著煞氣的話撩在夜風(fēng)中，隨著漸遠(yuǎn)了的沙沙聲，樓轅沒再理會他們。

中年人看了身邊青年一眼，青年點頭，飛身到了樹上，一路追蹤而去。

更深露重了，春寒還是料峭的。樓轅默默回到了驛站后門，停了下來。門前是三級石階的地基，輪椅自然是上不去的。青年一瞇眼，停在樹上，隱藏在樹影中，等著看會不會有人出來接應(yīng)樓轅。

就看到樓轅是回手拆解下了輪椅的椅背，原來這椅背是兩塊厚木板用三個活頁軸加工在一起的。只見樓轅雙手撐著扶手，慢慢從輪椅上挪了下來，坐在臺階上。將那兩塊木板架在臺階上成了個斜面，樓轅再伸手將輪椅從斜面下拽到臺階上。青年看著就是皺眉，這個小瘸子……

把輪椅拽上臺階，竟然也讓樓轅累得微喘。青年這倒是理解得了，那小瘸子腿被廢了，周身經(jīng)脈不通不說，身子骨可能是比健全人還差些。青年看著樓轅又把那木板收回來，折成椅背原貌，裝回輪椅，然后再自己爬回輪椅上坐穩(wěn)。此時居然已經(jīng)累出了一身細(xì)汗。彎腰撣了撣身上的細(xì)灰，而后回頭看著門口的高樹冷聲道：

“齊公子，你可看夠了么？”

呀，被發(fā)現(xiàn)了。青年從樹上跳下來，正落在樓轅眼前：“你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

嘲諷：“不過是詐你一句。都知道你們齊家老狐貍心眼多，派人跟著我這種事當(dāng)然是他會做的。”嗤笑一聲，微仰頭，目光如刀，“你看到了，沒人接應(yīng)我。樓家人不知道我半夜出去。滿意了？”

青年讓他說的有些尷尬，嘖，懷疑一個殘疾的小子，還被識破了……其實早就暗中跟蹤過很多次了，每次都是目睹樓轅這么費力地進(jìn)入。

“你既然知道我在樹上，怎么不叫我?guī)湍?？”他問，樓轅卻冷冰冰看了他一眼：

“你是誰啊？幫我也輪不到你。你聽清楚，我樓轅用不著任何人可憐。你那些泛濫的同情心不如勻給你們李唐的乞丐，還實用點?！庇掷浜咭痪?，“而且我這若是勞齊公子大駕，你家的老狐貍只怕又會懷疑我這是演戲吧？哼！”

呵……青年吸了口涼氣，沒想到這小瘸子說話這么刻薄啊。還挺傲氣。于是嬉皮笑臉湊過去：

“嘖，白天東子說你小子可愛我還不信，現(xiàn)在這么一看嘛，”說著湊近了一些，彎下腰平視樓轅，“小爺對你倒是有那么幾分興趣。嘿，我說，小瘸子，等我們李唐滅了趙宋，你要不要考慮來我府上給我做男寵？保證你吃穿用度比別人強(qiáng)！”

樓轅的回答簡練到了極點：

“滾?！?/br>
青年就只是笑：“記著，我叫齊德隆。白天那個是我弟弟，齊東檣?！闭f罷又運(yùn)輕功上樹，飛身離開。樓轅看他走，似乎是故意讓他聽見，不輕不重“嘁”了一句：“被罵了還這么高興，果然是個賤皮子。”

齊德隆當(dāng)然是聽見了，但是他一樣是在笑。你就罵吧小瘸子，有你求我的時候。我的意思是，在床榻上哭著求我……

第五章：見說道、天涯芳草無歸路

直到看不到人影了，樓轅才回了自己在驛館的房間。卻沒睡下，取出了自己總隨身帶著的一支玉笛，打開窗子，對著窗外吹了起來。曲子嗚嗚哀哀，喚作，在哀戚里帶著幾分蒼涼，又有幾分雄渾。美中不足的，卻是曲中有幾個錯音，亂了節(jié)拍。

霍湘震原是輾轉(zhuǎn)難眠了，聽到這曲聲，更是睡意全無。這首曲子是他教樓轅的，或者說，是他教給虞暮皓的。他教過虞暮皓笛子，還請過樂師教他古琴。他喜歡看虞暮皓鼓琴或是吹笛子的樣子，那么認(rèn)真，又那么可愛。

這曲子里面怎么有這么多錯音？霍湘震想著，下了床，推開門去了樓轅的窗前。樓轅看見他來了，眼睛一閉，卻沒停下?；粝嬲鹉粗?，又聽見一個錯音。這妖怪也是強(qiáng)迫癥，糾正：“這里錯了。”

樓轅沒理他，繼續(xù)自顧自吹笛。不過片刻又是錯音。霍湘震這脾氣也是擰，繼續(xù)開口糾正：“這里也錯了！”

樓轅眼睛都沒睜開，依然吹著笛子，往后退了退。最后一節(jié)音律，又是幾個錯音。樓轅直到這一曲終了，放下笛子，才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