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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仍然沒有動靜,顧珞琛摸到手機,給韓城打了個電話,讓他穿好防彈衣,帶幾個人去樹林里看看??刁尴肱榔饋碚铱噹?,剛起來一點點,就被顧珞琛摁了回去:“趴著,別動。再等等?!?/br>半小時后,韓城打來電話,說狙擊手已經死亡。顧珞琛松了口氣,癱倒在地上,康筠爬起來找藥箱,卻發(fā)現子彈嵌在肩胛骨之間,以他的技術根本取不出來。而且血也沒有止住,再這么下去有失血過多休克的危險。他果斷用繃帶死死纏住了傷口,然后跳起來,用顧珞琛的手機打韓城的電話,讓他把車開進院門,他自己則掙扎著要抱起顧珞琛。“算了,扶我起來就好,”顧珞琛撐著地面站起來,扶著他的肩膀往外走去,“像你這么個抱法,一定會在樓梯上像丟炮彈一樣把我丟出去?!?/br>“……”康筠說,“你省省吧,攢著點兒力氣。都受傷了還不消停?!?/br>“你還說我?要不是某個大傻瓜故意把我撞開,傻啦吧唧地去喂子彈,我至于連個子彈也躲不開嗎?至于受傷嗎?你個沒良心的小白眼狼!”“……”康筠真的很想把他像丟炮彈一樣丟出去。大年初二,醫(yī)院里只有值班醫(yī)生,韓城打電話把外科主任從家宴上叫了過來,緊急手術,萬幸沒有傷到肌群,取出子彈縫合包扎之后,留院觀察幾日就可以出院了。因為沒帶換洗的衣服,康筠臨時回家拿衣服,顧珞琛特意叮囑他記得拿內褲,一定要臥室衣柜從左數第三個抽屜里的高檔品牌內褲,否則他不穿。康筠:“……”他怎么顧珞琛變得越來越幼稚了呢?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康筠眼睜睜地看著顧珞琛酷帥狂霸拽的人設一點點崩塌,就好像鋼筋水泥的大樓外表剝蝕,露出里面若隱若現豆腐渣……雖然還勉強維持著威嚴強大的表象,只可惜一戳就碎。康筠面無表情地開車回家,從衣柜里草草拿了兩套睡衣一套休閑裝一套風衣,還有襯衣、襪子、羊毛衫,裝滿了一個小行李箱,最后拉開一二三,從左數第三個抽屜。然而里面空空蕩蕩,只放著一個筆記本模樣的冊子。壓根沒有什么高檔品牌內褲。康筠還以為自己數錯了,關上抽屜,重新數,一二三,拉開,抽屜里仍然空空蕩蕩,那本冊子依然孤零零地躺在角落里。顧珞琛不是那種凡事特別講究的人,沒道理非要強調左數第三個抽屜。當時他被顧珞琛陡然的幼稚攪得腦子昏昏,因此沒有細想,現在想來,他也許根本就不是想穿什么高檔品牌內褲,而是想讓他看到這本相冊。但是顧珞琛為什么在這個時候要他看到這本相冊?這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康筠瞇了瞇眼,從抽屜里拿出相冊。那是一本老式的線圈相冊,封面是鄧麗君的照片,燙著七八十年代流行的大波浪卷發(fā),畫著當時典型的濃妝??刁薹_第一頁,那是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嬰兒睜著一雙圓溜溜的黑眼睛瞪著鏡頭,看起來格外天真可愛,右下角用金字燙著“百天留念”四個字。康筠直覺這就是顧珞琛。沒想到他還有這么天真柔弱的時候。康筠忍不住伸手戳了戳照片上嬰兒圓嘟嘟的小胖臉,笑著往后翻,一歲、兩歲、三歲……幾乎每一年都有照片,有個人照,也有和一個看起來有點兒威嚴的老人的合影,大概就是他常常說起過的外公。他一頁一頁地翻著影集,就好像光陰在他面前刷刷流過,他親眼看著一個男孩子從嬰兒、孩童一點點長大成人,變成一個英俊的少年、帥氣陽光的青年。有和父親哥哥們在一起的全家福,也有在西點軍校的集體合照,還有大概是模擬演戲的時候,和戰(zhàn)友一起在熱帶雨林中,涂著偽裝油彩的照片。真丑啊。康筠忍不住笑了起來,手指從他看不出模樣的臉上劃過,又翻過一頁,緊接著他眼神一凝,笑容僵在了臉上。那是一張他和幾個戰(zhàn)友一起的合照,穿著迷彩作訓服,勾肩搭背,對著鏡頭笑得陽光燦爛,比現在整天板著一張死人臉的顧珞琛像個人多了。只是他左邊那個對著鏡頭比出“v”字手勢的金發(fā)年輕人,不是jeffrey又是誰?顧珞琛,認識jeffrey?如果是這樣,那么顧珞琛為什么從一開始就對他小愛好和小習慣了若指掌,那就說得通了。但是戰(zhàn)友的關系并無不可對人言,為什么顧珞琛一直瞞著他?康筠想起兩個多月前的那一天,他去jeffrey的墓園憑吊,那一天是jeffrey的忌日,每年的那一天,他都會去看jeffrey。當時他還以為顧珞琛在他身上裝了gps定位系統(tǒng),特意去找他,出于禮貌才買了束花,在jeffrey的墓前鞠躬吊唁。他從來不曾想過,也許顧珞琛壓根不是去找他的,而是為了給jeffrey掃墓,只不過恰好碰到了同樣為jeffrey掃墓的他。康筠閉上眼睛,靜靜地回想那天的全部細節(jié)。對,顧珞琛鞠躬的時候表情很嚴肅,甚至帶著淡淡的悲意,遠遠超出了一個陌生人禮貌吊唁的程度。他記得他當時說——“那兩座墓碑,其中一座里面,埋的是我”。顧珞琛是怎么回答來著?對,他說——“嗯,我知道”。他還想起當他向顧珞琛說起他和jeffrey的過往和那份到他死都沒有說出口的感情的時候,顧珞琛問他:“為什么不說?”顧珞琛并不是一個會對別人感情好奇的人,如果不是那天他的心理波動太過劇烈,一定早就發(fā)現顧珞琛的不正常。康筠回想起他問那句話時的語氣和表情,想起初見面時顧珞琛偶爾對他流露出的輕蔑和厭惡。當時他以為是自己的娘炮讓他看不順眼了,可是現在想來,事情也許并沒有那么簡單。一個他從來沒有想過的猜測陡然撞入他的腦海。康筠翻完最后一頁,把相冊重新合上,放進抽屜里。然后又從衣柜里隨便拎了兩條內褲塞進行李箱,拖著它去了醫(yī)院。到醫(yī)院門口的時候,他還特意去花店買了捧玫瑰花和一個探病的小果籃,拎著去了病房。康筠若無其事地拆開果籃:“吃香蕉嗎?”顧珞?。骸啊?/br>“不吃???那我就不客氣了?!?/br>康筠剝開香蕉慢條斯理地吃掉,看到點滴快滴完了,去叫了護士來拔針,不多會兒到了晚飯時分,他還體貼地問顧珞琛想吃什么,他出去買。就好像他壓根沒有看到相冊,也沒有什么要問顧珞琛一樣。吃完晚飯,顧珞琛果然沉不住氣了,說要擦個澡,從行李箱里拿出替換的睡衣,翻來翻去:“內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