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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嬸道:“正是呢,今日才來,山路也走累了,先在我們這里睡下罷?!?/br>趙昔應(yīng)了。周嬸便張羅著去替他師兄弟二人收拾屋子。不過多久,夜幕降下,小村落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趙昔和溫石橋在他家一間側(cè)屋睡下,擠在一張草床上。兩個大男人難免擁擠,溫石橋雙手放在頭下面枕著,道:“你記不記得,小時候跟著師父大江南北地跑,也住過這樣的小屋,擠一張床,你晚上還說夢話,被我打醒了。”趙昔細(xì)細(xì)一想,好像是有這么一出,不由笑了。溫石橋想起他問周嬸的話,道:“你墜崖前的事,都記起來了?”趙昔望著木屋頂?shù)溃骸爸皇怯浀梦以谏窖孪滦褋?,好像還到了一處地方,走了一段路才又昏迷。之后便被他們救起了。”溫石橋道:“這么說來……你離記起全部的事也不遠(yuǎn)了?!?/br>趙昔道:“師哥很不愿我記起剩下的事么?”溫石橋道:“平心而論,你若不是身負(fù)重傷,我倒覺得你現(xiàn)在的樣子比從前要好得多,無牽無掛?!?/br>“是嗎……”趙昔若有所思,卻也沒再問。次日清晨,馬家老大便帶著他師兄弟去山群中的另一座,通往那舊屋的路早已雜草叢生,分辨不情,三人按照周嬸的指示,一直走到快午時,終于找到那座老屋。老屋的確經(jīng)年無人造訪,一開門到處是蛛網(wǎng),這里曾是村人的宗祠,地上并列著幾個破破爛爛的蒲團(tuán),對著正門是擺放牌位的高臺,已經(jīng)積滿了污灰。屋子里卷起灰塵實(shí)在令人難受,馬家老大便去找掃帚,溫石橋問趙昔:“你想起什么沒有?”趙昔只打量屋中情況,搖了搖頭。馬家老大到屋外走了一圈,又回前頭來道:“趙大夫,溫大俠,這屋后還有兩間,像是人住過了?!?/br>溫石橋繞到高臺后面,道:“這里有扇門,想必是通到后邊去的?!闭f著拿劍柄輕輕一推,門便開了。三人便進(jìn)去,里間的情況比外面要好一些,有床和桌椅,靠門這面墻上還垂了一幅字。馬家老大上去把窗推開,日光照射進(jìn)來,映在那字上,寫著“觀身不凈,觀受是我,觀心無常,觀法無我”,底下有落款。趙昔看著那落款。連溫石橋也看出不對:“這落款的印,仿佛是師父他老人家的?!?/br>趙昔道:“不是。與師父的還是有些許不同,這應(yīng)當(dāng)……是沈醉禪的印?!?/br>說著,他便伸手將那幅字移開,布帛上全是落灰,飄飄揚(yáng)揚(yáng)灑下來,余下兩人不由稍掩了口鼻,卻見那幅字之后顯露出來的墻壁,并非一片平整,而是凹進(jìn)去一個方洞。里面是薄薄一本手札。溫石橋眼神一凜道:“竟然在這里!”趙昔將那手札拿出來,因?yàn)橐恢狈獯嬖谶@里面,倒沒有落灰,只是泛了黃,紙也有些脆。方才進(jìn)入到這間內(nèi)室后,他在此處的記憶便緩緩重現(xiàn)。當(dāng)初在懸崖下醒來后,他一個人在山中亂走,無意撞見這間舊屋,進(jìn)來后發(fā)現(xiàn)這里已經(jīng)荒置多年。他摸索到屋后這間臥室,看到這幅落印與師父十分相似的字,此印中有羅浮的秘紋,只有羅浮的弟子才會用,一時心生疑竇,當(dāng)時又身負(fù)重傷,想在這屋中找到些能用的物資,最終在懸字之后發(fā)現(xiàn)了暗格,里頭便放著這本手札。他那時走投無路,細(xì)翻那手札所寫錄的功法,倒可以疏解體內(nèi)亂走的真氣。于是稍稍運(yùn)功之后,氣血漸平,在屋中暫且歇了一夜,第二日起來又饑又渴,走到屋外找水源解渴,忽然渾身經(jīng)絡(luò)劇痛,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等被馬家人酒醒時,已什么都不記得了。趙昔手撫過手札扉頁上的印紋,若這便是沈醉禪的手札,那曾經(jīng)住過這間屋子的人就是他沈醉禪本人了?溫石橋手搭上他的肩道:“既然手札找到了,事不宜遲,咱們趕緊帶回京城給師父他老人家過目?!?/br>趙昔尚未回過神,溫石橋搖了搖他道:“解秋?”“嗯?”趙昔回過頭,神色有些恍然,很快又恢復(fù)清明,“……好,這札記就由師哥你收著吧。”溫石橋接過來,不禁問道:“你又記起什么了?”趙昔微笑道:“一些看不清的亂象而已,咱們回去吧。”溫石橋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憂慮。一旁馬家老大尚不知情:“這就是趙大夫溫大俠要找的東西?那咱們這就回去了?”趙昔抬頭看了看這間屋子:“走之前,先將此處重新封起來吧?!?/br>于是三人將門能上鎖的上鎖,除了那札記,一切物歸原位。隨后便離了此處。再回到小村落,又是將近傍晚,獵戶都已經(jīng)回來,三人回到馬家,周嬸正送客,卻是一個年輕姑娘,拿一些織品銀錢,來換他們的糧食菜rou的。周嬸看見他們便笑道:“回來啦?”馬家老大道:“哎?!庇窒蚰悄贻p女子道:“韓姑娘?!蹦桥右帱c(diǎn)頭。趙昔留了心,打量那低著頭的女子,道:“韓姑娘?”那韓姑娘聽見陌生男子叫她,奇怪地抬頭望了趙昔一眼,這一望趙昔便認(rèn)出來了。這是當(dāng)初他和韓音遭人追殺后,雨夜里寄宿的那家農(nóng)戶的姑娘,她還有位不曾露面的嬸嬸,只是這嬸女兩人怎會跑到商洛山來。那韓姑娘亦發(fā)覺趙昔十分面熟,便不避諱地多看了兩眼,也認(rèn)出他來:“??!你是……”趙昔笑著作揖道:“當(dāng)初借宿之恩不曾回報(bào),誰知在這里相見了?!?/br>韓姑娘忙福身道:“舉手之勞罷了,倒是不見先前那位小兄弟了?!?/br>她一低頭,烏黑的發(fā)上一枚瑩亮的珠簪,躍進(jìn)趙昔眼底。趙昔若有所思道:“姑娘這枚發(fā)簪……好看得緊?!?/br>韓姑娘一愣,不明其意。趙昔又問道:“姑娘姓韓?那么先前那位夫人也姓韓了?”韓姑娘只覺此人問東問西十分古怪,但眉眼溫潤不像是作祟之人,便帶了兩分警惕道:“是。你問這個做什么?”趙昔卻道:“尊夫人閨名莫不是韓冰?”韓姑娘大震,下意識道:“你怎知道?”趙昔道:“在下曾出入韓府一回,請姑娘回去通傳一聲,就說在下趙昔,曾在韓府中與韓箐姑娘結(jié)識,韓夫人若方便,不妨與在下一見?!?/br>他叫出韓冰的名字,韓姑娘便已信了三分,思索一番,一咬牙道:“好,你且稍等,我這便回去告訴嬸嬸?!闭f著快步離去。溫石橋道:“你又搗什么鬼?”趙昔看著女子遠(yuǎn)去的背影道:“我多管了一件閑事,或可了卻一個人的心愿了?!?/br>兩人站在原地,這時周嬸躊躇著上前道:“趙大夫,聽說你們東西找著了,想必明日就要離山了吧?”趙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