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人磕在桌沿上碎的。卻聽得身后許太醫(yī)說，尋常的金瘡藥里都有些活血的，姑娘用不得，當(dāng)場給她配了一副新的。

    許太醫(yī)將那傷口都打理好了，凌墨方才回來床榻邊上，將人攬進(jìn)來懷里，“怎么如此不小心？”

    長卿早和明英對好了詞兒的，“只是不小心碰落了那腌菜碟子…”

    許太醫(yī)送上一個青花紋的白瓷瓶子，又囑咐了幾句不好沾水，半天換一次藥之類的云云，方才退了出去。長懷一旁在關(guān)愛了幾聲jiejie，方與許太醫(yī)也一起退了下去。

    門外杜玉恒見得兩人出來，直與明英交代了聲，便也先走了，若殿下有什么事兒再找人通傳便可。

    帳子里只剩得兩人，長卿卻被他擁得幾分心虛了，“我沒事兒了殿下，你呢，用了晚膳了么？”她說著抬著手去撫了撫他的鬢角，那兒的白發(fā)，她著實(shí)也是很心疼的。

    “孤在那邊用過了。”

    微弱的燭火中，凌墨只見得那張小臉有些發(fā)紅，他便將人抱起往床榻里頭放了放，“你先休息，孤一會兒就來?！彼桃獾睾退ч_了些距離，也好避免二人再動了情致，傷著腹中小人兒。

    行軍得要起早，次日天才蒙蒙亮，長卿耳邊便傳來聲響，“起身，要走了?！?/br>
    “……”連日來在徐府里養(yǎng)著，她倒是從未起這么早過。揉了揉眼睛，只見殿下湊著她眼前的，身上是一身白色內(nèi)里衣，明明是和她同褥而眠的，她昨日竟是睡得沉了，一點(diǎn)兒也不知道…

    身上還有些重，眼皮也沉著，她將臉往枕頭里埋了埋，“好累…”淡淡兩個字，惹得面前的人沒了聲響。殿下好似又躺了回來，被褥里大掌繞到她背后，又將她往他懷里捂了好一會兒。長卿方才聽得殿下兀自起了身。

    她忽覺得不太對…以往都是她侍奉殿下穿衣的。這才撐著身子爬了起來，剛掀開來被褥，肩頭卻是一暖，殿下竟是幫她將外衣拿了過來，披在了她肩頭。而后便見他坐回來床邊上，又親手給她穿衣理帶…

    長卿一時(shí)間竟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妥的…她膽兒真是越來越肥了！

    明英端著熱騰騰的早膳送進(jìn)來帳子，正見得她那一向威嚴(yán)從不二話的太子殿下，正給姑娘系著腰帶。怕系得太緊了，下不得去手，一雙眉頭擰得如同個孩子。

    明英忍著沒笑，直將粥碗送去桌上，方對殿下回了句，“殿下，早膳送了來了。還有姑娘的安胎藥?！?/br>
    “知道了。”殿下答了聲，方才算是停下了手中給姑娘系腰帶的活兒，“吃飯?！?/br>
    **

    馬車沿著山路緩緩下山的時(shí)候，太子的車?yán)飬s坐了三個人…

    看了整日的書，果真是悶著殿下了。長卿被他安頓著在軟塌上靠著，殿下卻邀著世子爺一同下棋。

    長卿看了會兒窗外的景，便覺著著實(shí)無聊了。掀開了被褥，湊去了他身旁坐著，倒是和世子爺打趣起來?！芭阒钕伦x書，可是門辛苦的差事。世子爺還陪著他私訪南下?！敝鴮?shí)不是辛苦，是悶。讀書悶，下棋也悶…這才是長卿的心里話。

    杜玉恒沒敢抬眼，卻是抿嘴笑了笑，“阮姑娘莫打趣我，杜某只怕未能與殿下分憂…”

    凌墨卻側(cè)眸來看了看身邊的人，“顛簸得很，你莫看了?；厝タ恐??！?/br>
    長卿卻直捂起他的袖口來，“我快要悶壞了…”她話語里幾分不情愿，又柔柔弱弱的。

    對面杜玉恒剛要落下的棋子，在空中頓了頓：這不是撒嬌么…

    凌墨聽得一陣心軟，只好由得她靠在自己臂膀上。擔(dān)心她害喜，又將角落里放著的酸梅壇子拿過來，送到她懷里讓她抱著，“先吃些這個?！弊蛉找娝ο材前銍?yán)重，聞了一聞這酸梅便止了嘔。身為太子也不得不承認(rèn)，廣大民間女子，在生養(yǎng)娃娃這件事情上還是經(jīng)驗(yàn)豐富的…

    長卿吃了顆酸梅，一開始還能撐著在殿下身邊看看他們下棋，后來便實(shí)在困乏得不行了，還是被殿下抱去了一旁的軟塌里躺著?；杌璩脸恋拈g隙，她知道世子爺因得她躺下，避了嫌。與殿下的棋都沒下完，便回去與長懷同車了。

    馬車這般行了整整一日，方在一馬平川的豫州平原上尋了一條小河扎了營。

    長卿被殿下扶著下來馬車的時(shí)候，腳步還有些虛浮，平原上風(fēng)還有些大，她很快便被殿下引回去了帳里休息。殿下卻同昨日一樣，有事情要與程將軍商議去了帥帳。

    天黑以后，凌墨自帥帳里出來。明煜已經(jīng)在帳外候著了，與他報(bào)了一些江弘的事情。他方去牢車那邊尋江弘問話。還未尋到江弘，卻是先撞見明鏡的囚車。

    一個青花白瓷的小藥瓶卻忽的闖入他的眼底。那小瓶子就那么被放在牢車一角，精致得與車中的稻草狼藉和污穢格格不入，可似乎還被車?yán)锏娜讼訔?，沒有被挪動過。他與那車中的人不過對視一眼，目光又落在明鏡參著血的手鐐上，便已然明白了過來，這瓶子是誰送來的…

    帳子里長卿正和長懷用過了晚膳，本還想出去走走的。明英卻勸著說今日風(fēng)大，出去吹了得落下寒癥。長卿方才只和長懷，在帳子里說了一會兒話。

    長懷年歲還不長，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姐夫”的態(tài)度也很是復(fù)雜?？蛇B著數(shù)日，阿姐在車中被太子照料，他自也看在眼里。再加上早前徐府便有些傳言，阿姐腹中已經(jīng)有了太子殿下的孩子。

    這兩日每每同阿姐吃晚飯，長懷便也會打探著，“殿下待阿姐可好？”看著阿姐每每含笑，長懷方才有所放心，殿下該是待阿姐好的…

    可昨日，阿姐為了得來金瘡藥，去救那牢車?yán)锏姆溉?，竟是劃破了自己的手指。他本也有所不解，卻聽阿姐說，那犯人救過她好幾回性命，又護(hù)她從京城去了杭州城，他這才算是明白其中情感。

    眼見著今日阿姐有些乏累，長懷心疼阿姐，便借口著自己也累了，方才出來了帳子。

    正在帳外，卻見得他那風(fēng)塵仆仆往帳子里去的“姐夫”…長懷觀其面色，長眸中藏著怒火，忽覺著不妙，便在帳子外頭候一候，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兒。

    **

    帳子里，長卿退了外衣，將自己窩進(jìn)了被窩里。明英一旁給她松了發(fā)髻，正用木梳順著長發(fā)一下下地梳理。

    兩日來，她雖是隨大軍行進(jìn)，可殿下將她照顧得很好，害喜的次數(shù)比起在徐府里，竟還少了些。她撫了撫小腹，兩個月出頭的月份，還未見得隆起，可她能感覺到里頭的小人兒正在慢慢長大…

    帳簾卻被人猛地一把掀開了，是殿下回來了…

    明英起了身，將梳子放去一旁小箱的面兒上，便要往外退出去的，卻是被殿下一聲喊住了，“站住?！泵饔⒅庇X著主子這一聲脾氣不太好。

    坐在床上的長卿也很快察覺了出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