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袋的手指緊了緊，又很快放松，然后徹底松脫，搖頭低語，“沒有關(guān)系……是我先跑的，還踢了你，對不起?！?/br>
“工作室那邊突然出了點事。”董易垂眼，抬手摸了摸他后腦勺的頭發(fā)，又輕輕拍了拍他的脊背，“下次……御膳坊我們下次再去，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身體被松開，劉科有些怔忪的仰頭看著他，卻發(fā)現(xiàn)因為背光的原因，并不能看清對方的表情。

“這個?！倍讚炱鸬袈湓诘厣系馁徫锎?，重新塞回了他手里，淡淡說道，“是給你的，鞋不用你賠，洗洗就能繼續(xù)穿。這個算是你那天請客的回禮，以后跑步記得穿它，不會累?！?/br>
購物袋墜在手上帶出一絲拉扯的疼痛，劉科抿抿唇，笑著點了點頭，“原來是買給我的，你果然在套路我，謝謝，我會好好穿的?！?/br>
董易深深看他一眼，又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低道了一句晚安，轉(zhuǎn)身離去。

劉科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轉(zhuǎn)角處，長長吐出一口氣，轉(zhuǎn)身，停了停步，彎腰撿起了什么，邁步走向了與他相反的方向。

“抱歉，今天的直播這么晚才開?！睍坷?，劉科點開一個恐怖小游戲，開始了今天的直播，“深夜最適合玩一些刺激的小游戲，你們過會嚇哭了可別罵我?！?/br>
房管軟軟：嚇哭了周周你一定會安慰我的害羞

小泡泡：周周我想你嗷嗷！

天涼王破：不知道今天千總和周易土豪哪個會先來。

……

彈幕熱鬧的刷著，游戲畫面變化著，劉科一邊講解著劇情，一邊在手邊的紙張上劃拉著。靈魂仿佛被劈成了兩半，一半在冷靜的直播，一半在痛苦顫抖。

撕拉，脆弱的紙張終于不堪sao擾被拉出了一個大大的口子，將上面“調(diào)查報告”幾個字分裂成了兩半。

房管軟軟：周周怎么突然不說話了？嚇到了？

小泡泡：哈哈哈哈，周周這次居然先我們一步倒下了，喜大普奔！

我大概是瞎了：周周別怕！我來保護你！彈幕遮擋技能發(fā)射！biubiubiu~

……

分裂的靈魂合二為一，劉科回神，若無其事的將紙張揉成一團丟到垃圾桶里，微笑著與觀眾打趣了兩句，繼續(xù)講解起了劇情。

隔壁，正在觀看直播的董易敏銳發(fā)現(xiàn)了劉科的不對，皺眉回憶了一下那聲紙張撕扯聲，突然想到了什么，放下ipad摸向了口袋。

總共三張調(diào)查報告，簡單記錄了劉科過去十年所有明面上能查得到的經(jīng)歷。下午他在收到古晉發(fā)過來的文件后就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然后心煩意亂的拿著報告候在了電梯門口。而現(xiàn)在，明明應該是三張的報告卻只剩下了兩張……

心里一緊，他連忙推開椅子迅速起身朝門外跑去。樓道燈被開門聲震亮，他大步走到轉(zhuǎn)角的電梯口，掃視一遍后慢慢垮下肩膀靠在了墻上。沒有，地上什么都沒有。當時是他先離開的，若報告真的掉在了地上，小科不可能沒看到。

“你干什么呢？”錢叔拿著ipad走出來，虎著臉，“不是在看小科的直播嗎？瞎激動什么，電腦掉地上了都沒發(fā)現(xiàn)，以后可不許這么毛躁了?！?/br>
游戲音效隱隱傳來，然后突然消失，劉科的聲音被空曠的樓道放大，變得十分清晰。

“好了，今天的直播就到這里了，謝謝大家的禮物。今天播的時間比較短，我明天會播長一點補償大家，大家晚安。”幾秒鐘的安靜后，本以為不會再響起的清潤聲音再次傳來，“如果我比你們想象中的更糟糕，你們還會不會繼續(xù)看我的直播……不，沒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一個小問答，這次是真的晚安了，大家拜拜。”

董易看向錢叔手中的ipad,突然轉(zhuǎn)身朝著2601大步走去，敲響了防盜門。

第11章套路

三秒……十秒……十五秒……

咔噠，防盜門開啟，室內(nèi)暖黃色的燈光投射到過道的地上，形成一個奇怪的形狀，像是給站在門口的董易劃了一個金色的牢籠。

“有事？”劉科站在門內(nèi)看著他，眼神平靜，表情溫和。

董易被他看得心里一緊，緩緩收回敲門的手，道歉的話哽在喉頭，吐不出一個字。

憨包像一顆球一樣從客廳里滾了過來，直直撞到了玄關(guān)處的軟凳上。劉科聽到動靜回頭看它一眼，走過去將它抱起來揉了揉，低聲問道，“你是來要調(diào)查報告的嗎？那東西確實是被我撿了，但已經(jīng)不能還給你了，我把它撕了?！?/br>
董易身體一僵，忍不住上前一步。

“記得隨手關(guān)門。”劉科并不看他，轉(zhuǎn)身走到酒柜前取出一瓶酒，又拿出了開瓶器，“進來吧，錢叔還在對面看著，我不想和你在門口吵架?！?/br>
董易停步，回頭看一眼站在2602門口皺眉看著這邊的錢叔，順從的進屋關(guān)門。

兩個杯子，滿滿的酒。

“坐?！眲⒖谱叩讲妥肋?，伸手示意了一下對面的位置，坐下后先自己灌了一杯，然后抬頭朝他抱歉的笑了笑，“接下來這些話說出來需要點勇氣，酒精是個好幫手……別這么看著我，我會誤會的?！?/br>
董易在他對面坐下，看著他臉上故作平靜的笑容，沉默。

“在發(fā)現(xiàn)隨手撿到的一張廢紙居然是關(guān)于我的調(diào)查報告的時候，我是驚訝的?！眲⒖朴纸o自己倒了一杯酒，卻沒再喝，只轉(zhuǎn)著杯子把玩，“十八歲入獄，二十歲出獄，二十一歲在酒吧斗毆二進宮，半年后出來，之后很快被一家會所的老板包養(yǎng)，二十三歲時會所老板去世，又一個月后，注冊成為主播……這是我看到的那頁調(diào)查報告上的內(nèi)容。”

董易被這句話中的某個字眼刺的心臟緊縮，端起酒杯將酒一飲而盡。

“我沒有被包養(yǎng)?！眲⒖浦匦陆o他滿上酒，視線始終落在桌面上，并不與他對視，“華叔是個好人，若沒有他，二十一歲那年的那場斗毆我不可能只被關(guān)半年。若沒有他，我可能就真的要被人強制包養(yǎng)了?！?/br>
董易身體一僵，抬眼死死看著他。

“高中沒畢業(yè)，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存款，沒有收入，遠離故土，卻有故意傷人的案底……日子真的很不好過?！眲⒖评^續(xù)轉(zhuǎn)著杯子，眼中閃過一絲陷入回憶的茫然，“黑餐館，黑網(wǎng)吧，環(huán)境復雜的棋牌室……我睡過橋洞，睡過銀行門口，睡過街角，很不可思議對不對，人居然能活得這么慘?！?/br>
董易只覺得心里像是被堵了一團棉花，喘不過氣般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