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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滴答答的鮮血順著頭顱濡濕了牧臨川衣擺。牧臨川用力擠出了眼里飛濺的鮮血,提著怒目圓睜的人頭,綺麗可怖得簡直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 少年有些無辜地拉了拉唇角,抬起眼,環(huán)顧了一圈四周的死士,竟然還能漫不經(jīng)心地笑。 “果然是好一出大戲。” 臉上血點飛濺,如斜陽籠雪原,煙霞落秋水,多了幾分肅殺迫人的艷冶。 本以為這小暴君多年縱情聲色,早已被掏空了身子,前幾天又聽聞他為博得王妃一笑,摔下馬來,今日這場伏擊必定能取他性命,卻沒想到這小瘋子竟非易于之輩。 一擊未得手,天子宿衛(wèi)親兵已趕來。 牧臨川此時非但眼睛通紅得像個兔子,眼尾也都曳上了抹紅,猶如錦鯉擺尾,這一向昏聵無能的小瘋子竟然在此時顯露出真龍?zhí)熳又唷?/br> 眾人面面相覷,心里咯噔一聲,長長嘆了口氣。心知今天是拿不下這暴君來了,當(dāng)下竟然紛紛舉了劍自刎。 鮮血噴薄而出,瞬間潑了顧清輝滿頭滿臉。溫?zé)岬孽r血兜頭澆下,顧清輝好似驟然回神般,劇烈地顫抖起來,腳下一軟,渾身虛脫。 “陛下?!鳖櫱遢x驟然變色,提著裙子狂奔到了牧臨川面前,“快保護(hù)陛下!” 目光落在了牧臨川臉上,顧清輝眼前一黑,猛地眩暈了一下,“文殊,你無事吧?” 她用力喘息了一聲,才敢看去少年的傷勢。牧臨川那雙紅瞳,冷冷清清地看著她,唇瓣一動,吐出兩個意味莫名的字:“嫂嫂?!?/br> 顧清輝忙壓了眉頭,伸手去扶他:“別動,我?guī)湍憧纯磦麆?。?/br> 牧臨川聞言,順從地垂下眼睫,空門大開,任由顧清輝查探。 顧清輝咽了口唾沫,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緊張得頭皮發(fā)麻,深吸了一口氣。在摩挲到他胸口的位置時,隨即掣出了一把匕首,直刺向少年胸膛??! 在這一劍即將貫穿牧臨川他心房的剎那,手腕卻被人反手握住。 顧清輝呼吸陡然急促,就像是被蛇纏住了手腕,一個寒顫,手下失了準(zhǔn)頭,刀刃偏移了一寸,只堪堪扎在了少年右肩。 鮮血順著右肩的血洞汩汩流出,牧臨川眸色深深,唇角微彎,親昵地握著她手,摩挲著自己的臉,將自己臉上的鮮血都抹在了她手上。 他目光了然,若有所悟地笑道,“你看,你果然還是選擇了牧行簡?!?/br> “嫂嫂,你手上沾的可都是我的血?!?/br> 顧清輝瞳孔驟然收縮,喉口干澀,眼中驚懼交加,道:“你早知道了?” 牧臨川靜靜地看著她,眼里飛快地掠過了抹不為人知的傷痛之色。 他甚至有些茫然地想。嫂嫂為什么這么怕他呢?難道不是她要?dú)⒘怂麊??該害怕的難道不應(yīng)該是他嗎? 還是說,她一直都害怕他? 她的確一直都怕他。顧清輝渾身一顫,心底最私密的感情就這樣被翻了出來,暴露在了日光底下,少女仿佛陷入了回憶中,眼神多了幾分空茫幾分恐懼,牙關(guān)咯咯打顫。 她一直都怕文殊,怕這個少年。牧歡將人皮鼓送予他,他毫無多余的反應(yīng),坦然說謝。 幼年的牧臨川不愛笑,漠然疏離,像是置身于一個獨(dú)屬于他的世界,他在這個世界里,冷靜到以至于冷血的觀察著外界的眾眾人和事,再學(xué)著一點一點完善自己屬于“人”的那一部分。 每次看到男孩兒紅到發(fā)黑的雙眼,平靜的目光,她都忍不住感到一陣隱約的懼意,心臟跳得幾乎快要落空一般,驟然失去頻率。 與他接觸,不過因為他是牧行簡的堂弟。她勉強(qiáng)與他接觸與他交好,與她虛與委蛇,沒想到就這樣被他黏了上來。他就像是一抹幽魂,又像是她無法擺脫的夢魘。 當(dāng)男孩兒的手牽上來的時候,這就像是被陰冷的毒蛇纏上了,她怕得忍不住渾身發(fā)抖。 牧臨川沉沉地盯著她,顧清輝唇瓣顫抖,猛然抬起眼,急切辯解道:“不、并不全是這樣的,文殊你聽我說?!?/br> 她性子一向冷淡,一開始的確是因為牧行簡才勉強(qiáng)與他接觸,可后來,在經(jīng)年累月的相處之中,她是真的把他當(dāng)成弟弟來看待的。除了那點被她深埋入心底的隱秘的恐懼。 將顧清輝的反應(yīng)盡收眼底,牧臨川沉默了半晌,眼睛像是被火燎了一下。他自小就聰慧,怎么會看不出來,只是一直裝聾作啞,不愿相信罷了。 本以為嫂嫂是不一樣的,可到頭來不過如此。 少年漠然地想。 就如同他阿母,那個賤人。 “我知道……果然瞞不過你,你自小就聰慧?!?/br> 心知這時候再多的辯解都顯得無力,顧清輝頹然抿緊了唇,半晌,才擠出幾個艱難的字,含著些隱約的氣音:“……對不起。” 牧臨川靜靜地看了她許久,反問道:“嫂嫂,我有哪里比不上堂兄?” “我比他好看,比他聰敏。我有哪點不如他?” 顧清輝疲倦地閉上眼,自嘲的苦笑,“你、你與他不一樣。文殊,你、你很好?!?/br> 少年紅瞳幽深,濃得發(fā)紫發(fā)黑,他黝黑的眸子如有云氣旋開既和。 “然而就算文殊再好,你也選擇了他不是嗎?” “嫂嫂,”牧臨川忽然彎了彎唇角笑了,“其實今日,是文殊在賭,在堵你會不會為了成就堂兄的偉業(yè)而要了我的命。” 顧清輝一時啞然,臉上浮現(xiàn)出痛苦的愧色。 牧臨川一向敏銳,慣會察言觀色。只是他鮮少對她如此刻薄。而如今他的狡黠他的聰慧他的敏銳,都成了他刺向她的箭。 他則不以為然,滿身鮮血地沖她微笑。 “很顯然,”牧臨川坦然地眨眨眼,“我賭輸了?!彼难劾镆呀?jīng)看不見任何隱痛,看不見任何軟弱。 “嫂嫂,你知道嗎?這同時也是我給你的機(jī)會。” 他站起身,眼睫微揚(yáng),如同美麗的蝶翅。語氣輕而緲,如清晨的露珠,被太陽一曬,好似就蒸發(fā)成了水汽,蕩然無存。 “其實文殊一直都想殺了你?!?/br> “你與……阿母很像?!?/br> .…… 他的阿母。 牧臨川幾乎快忘記她長什么樣了。只隱約記得她好像姓顧,與顧清輝同族。論輩分尚且還能算得上是顧清輝的姑母。從他懂事起,他心中就存有一個隱約而大膽的念頭,他要?dú)⒘怂?/br> 殺了他的母親。 這是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所以他將這個想法一直藏得好好的,深埋于心底,人前依然是那個乖巧的模樣。 哪怕他阿母踹在他臉上,拖著他頭發(fā)將他從床上拽下來的時候,他依然是那副乖巧的模樣,還會小聲地哄著她,說“阿母……阿母不哭,都是文殊的錯?!?/br> 都是他的錯,他是個不該出生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