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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他腰間的鈴鐺忽然響起來。弟子中有人頓時變了臉色。拔珠眼神一厲,鐵爪一伸,將其中一人拎出來,指尖在他眉心一點,抽出一只艷紅色的小蝴蝶,也就指甲大小。薛燦眉一挑:“哦?”閻一平驚駭?shù)乜粗`蝶離體,而此人面目扭曲變幻,眨眼間成了另一個人,輪廓深邃,高鼻深目,竟同樣是個外域人。拔珠面上露出笑意,牢牢掐著阿罕的脖子,用著生澀的中原話:“看來,找到一個。”阿罕面色通紅,死死盯著拔珠。圣教的靈蝶,可以叫人變幻形貌,以假亂真,他一路來化成中原人的模樣暗中護(hù)著蘇婉兒,就連蘇婉兒也不知道,哪知竟敗在銀鈴上。靈蝶能掩了他的容貌,卻放大了他身上圣教的氣息,能瞞過蘇婉兒,瞞過云行,甚至瞞過天下任何人,但瞞不過勾魂鈴。哦,還有一處地方能映出人或物的本貌,無情宗的浮隕壇。當(dāng)年蘇沐叫無情宗依山而建,特地造了兩個地方,一處云頂臺,名云生仙頂。一處浮隕壇,名浮生隕夢。一者,叫人視之如幻,遮云蔽眼是仙境,一者,叫人落在人間,撇去蕓生幻夢。既能在現(xiàn)世浮沉,又有通天大道,蘇沐以為,兩者缺一不可,需在虛虛假假中尋到真實,方才悟透了道心。所以在不開三花大會時,浮隕壇在那里,是專門給弟子靜心的。閻一平是個小山賊,平時也就搶搶別人的馬,最多搶搶別人銀子,甚至連搶個壓寨夫人都沒有過的,實在是沒見過世面的鄉(xiāng)巴佬。遇上江原,是運氣不好,遇上白晚樓,叫開了眼界,再碰上云行,那是行了大運。眼下他夾在無情宗,魔城,圣教三幫人中間,簡直就是他山賊生涯的人生巔峰了。需知天下能叫人望而生畏的地方也就這三個,而這三個地方中絕頂?shù)娜艘簿湍菐讉€,閻一平豈非是都見了個遍,足夠他吹半輩子牛皮,如果他活著。拔珠拎著阿罕往薛燦那走。薛燦道:“哦,你就是要他?”“他在,她一定也在?!?/br>拔珠將阿罕扔在那,輕易在他肩頭抓出一個血洞,叫阿罕頓時一聲慘叫,聽的閻一平差點也叫出來,忽覺腿間一痛,竟站在那里,腿軟也軟不下,叫也叫不出聲,而眼一瞟,卻是孫璽沖他呶著嘴,示意他閉嘴。而在場諸人忽見此變,一時驚地沒有動靜。閻一平畢竟沒有修為,又站的遠(yuǎn),不過是諸多無辜人中的一個,并不惹人生疑。如云行所料,拔珠連看也未看他一眼,只道:“薛城主,借你幽冥蝶一用?!?/br>薛燦道:“我的蝴蝶很貴的?!?/br>“我們圣教的幻影蝶,難道你沒用過嗎?”拔珠道,“你用我的蝴蝶時,也沒有付過珍寶?,F(xiàn)在來分你我。”薛燦挑挑眉,翻出一只蝴蝶來。拔珠將它化進(jìn)阿罕身體,阿罕便倒在那里不動了。這才道:“現(xiàn)在,告訴整個西域的人,你抓到了一個圣教的人。這樣,我們的交易便完成了。”“這倒很簡單?!毖N道,“我何止要告訴西域?!?/br>他看著這些對他怒目而視的弟子,輕描淡寫道:“還得問一下高高在上的連宗主,為何無故派這么多弟子闖我西域魔城?!?/br>無情宗弟子已全在此地,閻一平完不成云行的囑托,但他也不必再找人往無情宗報信了,因為有個人已經(jīng)替他將這事做了個全,腳程還一定比他快。薛燦沒再看這些人,只任拔珠將阿罕如木偶一般拎走,隨意道:“把他們押到牢里,分開關(guān)。再將消息放出去,就說抓了圣教的人?!?/br>“還有,替本座在中原放個消息,再另寫兩封信,送到佛門道門手中,就說無情宗的弟子在此,請連宗主三日內(nèi)來我魔城作客?!?/br>弟子怒道:“薛燦!你簡直卑鄙!”“卑鄙?”薛燦像聽到什么笑話,“西域向來為你們中原除之而后快,本座是魔城城主,為何不能卑鄙,你當(dāng)本座是什么善人啊?!?/br>閻一平清清楚楚聽那戴著面具的薛城主道:“你說我卑鄙,那我就再告訴你們連宗主一聲。三日內(nèi),若他不到,每晚一刻,我便殺一個人?!?/br>惡名算什么,無非再添一筆。薛燦還會在乎這個?名聲這種東西,好時容易叫人送命,差時反叫人懼怕。自他幼時就知道,無非是作踏腳石用的。“把他們帶走?!?/br>“是?!?/br>閻一平腿上被人戳個正著,直到那些人離開,他還不能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孫璽隨那些弟子離開。待腿上麻勁過去,他腳一軟,不顧跌跌撞撞,滾著就跑。江原一邊找白晚樓,一邊心里翻滾著先前做的夢。夢源于現(xiàn)實,他是不是果真見過這么一處冰棺,冰棺里有沒有這么一個孩子。倘若他見過,那他怎么會忘記了,就算沒有忘記,那個孩子呢?在夢中,那孩子是睜開眼睛的。這便說明他一定沒有死。這個人一定不是薛燦。因為江原清楚記得,他認(rèn)識薛燦時,薛燦并沒有這么小。他們重逢,已然都是半大的少年。難道是因為他丟失了什么記憶。如果是從前的記憶,說不定薛燦是知道的,但江原并不想找他詢問,一個人如果肯告訴你,江原就不會忘記,如果不肯告訴你,即便你問了,或許得到的答案也不準(zhǔn)確。何況薛燦至今說的話,是否都為真,江原已不再相信?;蛟S金非池能叫他想起來。江原心中作好了打算,等回了無情宗,他就叫金非池看一看。便在江原胡思亂想時,他已然感覺到水汽撲面。江原閉著眼,聽著細(xì)細(xì)的水聲,心中越發(fā)篤定白晚樓在這里,他感受著水汽從何處濺來,略一歪頭,便朝那處筆直走去。江原不會錯認(rèn)白晚樓,可他忘記一點,山壁可叫他扶,山石能讓他繞開,沒有任何阻礙的地方反而危險。“晚樓!”白晚樓睜開眼。白晚樓在這里飲了水,又清洗了自己,但越洗越覺得內(nèi)里外表都有一股灼熱,如何也壓不下去,便放任自己在水中泡著冥思,一不小心就忘記了還有江原。忽聽江原喚他,睜眼一看,眉頭就是一蹙。江原已走到近邊來,離這深潭很近。白晚樓站起身,卻忽然覺得頭暈?zāi)垦?,一時不慎,竟然摔在水中,噗通好大一聲。得不到白晚樓的回應(yīng),卻只聽到重物落水的聲音,江原嚇了一跳,勉力睜開眼。他視物模糊,眼睛發(fā)痛,根本看不清人。只顧著看那是否是白晚樓,根本沒在意腳下。只差一步,他就要栽進(jìn)潭中——忽聽一聲清脆的‘小江哥哥’,但聞鈴叮當(dāng)響,一陣香風(fēng)將他往邊上一帶,便有人握住他的手,輕軟道:“小江哥哥,你怎么不看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