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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他自己知道,直到進入靈虛幻境的前一秒,他都不確定到底能不能戰(zhàn)勝秦鵠。但是在蓉城貧民窟絕地求生五個月的經(jīng)歷告訴他,退縮只分一次和無數(shù)次。他這次低下頭,下次面對他人的挑釁若沒有必勝的把握,同樣會下意識后退一步選擇息事寧人。一步退步步退,退到最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底線在哪里。他過不了心里那一關(guān)。同樣的,一旦給人留下了軟弱好欺的印象,短時間內(nèi)都絕無法擺脫明里暗里的落井下石。秦鵠為什么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反對襲常峰招收新弟子?——不還是因為,自王秉通離開臥滄山以后,七座主峰里面只有襲常峰一座沒有渡劫期以上的修士坐鎮(zhèn)?推己及彼,賀驚帆這些年的日子估計也不好過。溫勉有記憶以來感受到善意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所以盡管相處時間不長,他仍然很珍惜賀驚帆的每一點好意與照料。在接下秦鵠的挑戰(zhàn)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做好了寧可重傷瀕死也要從對手身上扒下來一層皮的決心。不管怎么說,一個不好惹的瘋子總是比好欺負的呆子強。沒想到事情完全沒有走到糟糕的那一條路,反而因禍得福,受益匪淺。溫勉心中緊繃著的弦松懈了下來,手臂肌rou拉傷和虎口開裂帶來的疼痛這才清晰傳遞到大腦。他忍不住輕微的皺了下眉,又很快調(diào)整好表情,對賀驚帆翹起嘴角擠酒窩:“師兄。”秦鵠跟在他身后,身上沒什么傷痕,但是表情失魂落魄,身上全是被冷汗洇濕的痕跡。看到這一幕,旁觀的弟子大為驚訝。秦鵠性情傲慢討人厭不假,實力也是真的強,何曾見過這位高高在上的外門第一這般狼狽的時刻?——溫勉他居然真的贏了!這條讓人難以置信的消息轉(zhuǎn)眼間傳遍臥滄山,修真界地廣人稀,消息傳得慢,平日里大家難得有值得討論的八卦。這一會溫勉的名字出現(xiàn)頻率極高,人人都知道襲常峰新收的弟子在領悟道蘊方面天賦驚人,連在山洞里閉關(guān)修煉的坐忘峰峰主楊唐都收到了來自翟作書的玉符傳訊。楊唐:“……”翟作書怕不是有病。并不熱衷于追第一手新聞,還以為是門內(nèi)出了巨大變故的楊首座面無表情的把傳訊玉符扔進垃圾桶,坐回去閉上眼睛繼續(xù)修煉。溫勉和賀驚帆兩個人站在一起低聲談話,莫名有一種旁人無法插足的氣場。其他的弟子想要打聽幻境內(nèi)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就只能去問秦鵠。于是心情低落自我懷疑的秦鵠突然就被包圍了。秦鵠:“……???”實話實說,這可能是他迄今為止人緣的巔峰時刻。“溫勉在幻境里究竟有多強?筑基期還是金丹期?”“你怎么可能會被他打敗的呀,溫師弟才入門一天呢!”“這才是天才嘛,一般人想比也比不上的?!闭f這話的人故意暗示性的看了秦鵠一眼。秦鵠攥緊拳。溫勉在幻境里到底是什么實力——他其實也想知道??!至于那些冷嘲熱諷,他就當做沒聽見,也只能當沒聽見,畢竟愿賭服輸。眼見著周圍曾經(jīng)受過他氣的弟子越說越過分,就差點著名字說他自不量力、偷雞不成蝕把米,秦鵠心里一發(fā)狠,干脆走到賀驚帆和溫勉身前,直接俯身下拜。“是我輸了。”少年人的聲音悶悶的,卻很清晰,“比賽前我說,要是我輸了就、就去襲常峰當牛做馬——絕不虛言!”話是這么說,他說話的時候手一直在抖,顯然不安極了。賀驚帆垂下眼眸看他,并沒有學著其他弟子冷嘲熱諷,但也沒有扶他起來。“襲常峰還不缺一個練氣大圓滿的仆役?!?/br>他神色淡淡,“你現(xiàn)在知道低頭,知道害怕了。向溫師弟挑戰(zhàn)的時候又在想些什么?”與秦鵠關(guān)系稍好的青年說過的勸解的話赫然再次出現(xiàn)在秦鵠腦海之中:你未必能夠戰(zhàn)勝他,又和人家無冤無仇,干嘛把話說的那么絕?為什么要做的那么絕?長久的野心和近期徘徊不定的小心思混合在一起,變成了今日的燎原大火,難道他從一開始就做錯了?之前青年那番話在進幻境前從他左耳朵進去右耳朵出來,沒有留下半點痕跡。可是現(xiàn)在賀驚帆的質(zhì)問卻結(jié)結(jié)實實的砸回到他自己身上,一直把少年挺直的腰壓得彎了。賀驚帆不知他心中所想,接著自己的問話繼續(xù),語氣越來越厲:“一個修煉五年的修士,向著剛?cè)腴T的弟子挑戰(zhàn)!說的再冠冕堂皇,不過是看溫勉好欺負——看我襲常峰好欺負罷了!”“現(xiàn)在你睜開眼睛看看,到底是誰行事可鄙,又是誰軟弱可欺?!”他雖然是對著秦鵠說話,這會卻并沒有看他。賀驚帆抬起頭,目光極具穿透力,和周圍弟子們的視線對上,似乎能夠刺中人們內(nèi)心的一切丑陋念頭——覬覦著襲常峰的,又何止秦鵠一個人?被他如出鞘利劍般的眼神駭?shù)?,不少同樣升起過雜念的弟子頓時心虛垂下眼不敢再看。賀驚帆心中冷笑一聲,再次望向秦鵠:“你這樣做,就算一時勝利,難道對得起自己的心,對得起手里的劍,對得起臥滄山嗎!目無師長,膽大妄為,莫非你真的覺得門內(nèi)毫無規(guī)矩,能夠容忍你如同在家中一般恣意行事,而諸位峰主也會像你的父母那樣包容你的所有過錯?”“對不起!!”倉皇之下,秦鵠抖著聲音語無倫次道,“我不會再……我……”賀驚帆卻不再理會對方,他很少有耐心與不相關(guān)的旁人說這么多話。這次一方面是為秦鵠針對剛?cè)腴T的溫勉而感到窩火,另一方面則是干脆借題發(fā)揮,壓一壓越來越多外門弟子的浮躁心思。——感覺一整年對陌生人的講話量都在今天用完了。略虧。訓誡完畢之后再懶得應付其他人,賀驚帆領著溫勉去跟掌門和峰主們行禮告辭,一高一矮兩道身影逐漸遠去、融進夜色里,轉(zhuǎn)眼消失在人們的視線范圍內(nèi)。霜旻峰峰主連涂的目光隨著他們二人的移動而移動,直到再也看不見了,她才破天荒的開口冒出一句評價:“不錯?!?/br>“看來是老天爺不想讓襲常峰的傳承斷絕?!钡宰鲿馕恫幻鞯母锌痪洌芭P滄山眼下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說不定等賀驚帆突破了元嬰,還真的就能破例登上峰主之位了。”另三位峰主都看著他,卻沒有人發(fā)話。良久,錦縷峰峰主虞九梔用小指勾卷起自己的一縷長發(fā),眼波微漾,視線落到孤身一人站在那里、垂著頭不知在想什么的秦鵠身上:“這孩子要怎么辦?天賦還不錯,要是一蹶不振就可惜了?!?/br>“要是他經(jīng)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