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叫我來著，我還在考慮?！?/br>
“考慮什么？”謝堂燕將水杯遞給他，“你是主角，不去像話嗎？”

方庭珩聳肩，接過水杯喝了一口，順手把飯盒放進微波爐熱一下：“我應下了一個全員的記者會和兩個自媒體訪談?！?/br>
“你決定吧，不想去就不去了?！敝x堂燕瞥見他眼尾的倦意，猜測道，“是不是不太喜歡劇組里的人？”

“我什么時候喜歡過?！狈酵ョ裉Я艘幌率郑八憷?，工作嘛，都這樣?！?/br>
謝堂燕了然，他坐在沙發(fā)上，掰開一次性筷子：“你應該是到了瓶頸期，挨過這陣就好了?！彼治龅?，“你前面兩年太忙，一部接著一部拍，沒有喘息的時間，直奔影帝的位置去，現(xiàn)在愛情事業(yè)雙豐收，你情緒不高很正常?！?/br>
微波爐“?！钡囊宦?，方庭珩拿出無骨雞爪放在茶幾上：“你有過這種情況嗎？”

謝堂燕打開飯盒，噴香的雞爪引得他垂涎，他夾起一個雞爪咬了一口：“有過?！睜C得呲牙咧嘴地吃完一個雞爪，他端起紙杯喝水，“在我第一個項目成功后，我沒去慶功宴，跑到郊區(qū)別墅房頂上躺了一晚上，差點沒被蚊子吸干?！?/br>
方庭珩笑起來，把棒棒雞盒子放進微波爐：“悟出什么人生哲理了？”

“沒什么哲理，就一條?！敝x堂燕偏頭看向方庭珩，黑亮的眼珠若浩瀚星河，“我很牛批。所以，你是影帝，你很牛批，咱倆加起來，牛批雙雄。”

方庭珩被謝堂燕的“人生哲理”笑得夠嗆，他從微波爐肚子里掏出棒棒雞盒子，擠坐到謝堂燕身旁：“我是很牛批?！蹦敲炊嗳俗分x堂燕，大膽有之，羞澀有之，美艷有之，清純有之，他方庭珩愣是抱得燕子歸，他不牛批誰牛批。

“排個名，你天下第二，我天下第一?！敝x堂燕嘴上跑火車，他收住話頭，免得自己吹得停不下來，“吃飯，雞爪要涼了?！?/br>
然后他們就通宵了。

實打?qū)嵉耐ㄏ?，一點兒水分沒有。

謝堂燕一晚上看了八份文件，凌晨六點走出辦公室，他看天花板上都是星星。

方庭珩把兩個十來萬字的劇本刷了一遍，中途困得不行，躺沙發(fā)上窩了一覺。

七點，城市開始蘇醒。

謝堂燕異?？簥^，把車扔在地下車庫，隨手打個車去吃早餐。

方庭珩暈暈乎乎地跟在他身后，努力撐開眼皮：“去哪？”

“吃飯?！敝x堂燕說，“帶你去吃老胡同?！彼麑λ緳C說，“師傅，前面往東拐?！?/br>
“好嘞?！彼緳C是個健談的人，“小兄弟去哪玩了？”

“通宵打游戲。”謝堂燕信口胡編，“我這哥們兒熬傻了已經(jīng)。”

熬傻了的方庭珩靠在謝堂燕肩膀上不想說話。

到了胡同口，謝堂燕推門下車，把方庭珩拽下來，遞給司機五十塊錢：“謝謝師傅?！?/br>
“客氣了?！彼緳C一腳油門，向著東方，消失在日出的晨光中。

枝頭的鳥兒嘰嘰喳喳叫個沒完，青石臺階上趴著一只懶懶散散的三花貓，尾巴打個彎兒來回晃動。方庭珩強打起精神，趕上謝堂燕的步伐，鉆進一個小門。

入眼是人聲鼎沸的小院兒，謝堂燕撿了個空桌坐下，抬聲喊：“阿婆，這里。”

“哎，來啦。”一個精神矍鑠，頭發(fā)花白的老婆婆邁著小碎步走過來，“好久不見你來。”

“工作比較忙。”謝堂燕解釋說，“兩碗餛飩，兩個油餅，一碟辣椒?！?/br>
“好?！崩掀牌劈c頭記下，“送你一根油條哦。”

“謝謝阿婆?！敝x堂燕眉梢掛著柔軟的笑意，小聲對方庭珩說，“你身上有現(xiàn)金嗎？”

“有的?！狈酵ョ裉统鲥X包。

謝堂燕在里面數(shù)了十五塊遞給老婆婆：“給您?！?/br>
老婆婆收下錢，笑瞇瞇地轉(zhuǎn)身離開。

小院兒里擺放了六張桌子，時不時有食客進來，打包或堂食，蒸包子、炸油條、豆腐腦、煮餛飩，騰騰的蒸汽混雜著食客的說笑聲，清晨的光線將院子籠罩，仿若人間煙火與活力全數(shù)在這一個院子中展現(xiàn)。

兩碗餛飩端上來，有些燙，謝堂燕將醋和辣椒加進去，把油餅撕成一塊一塊的放進去泡一下，趁著沒泡軟撈出來，塞進嘴里，里軟外酥，酸辣可口。方庭珩學著謝堂燕的模樣，好吃得差點把舌頭吞進去。

謝堂燕得意洋洋地說：“怎么樣？這兒我都沒帶別人來過?！?/br>
“好吃。”方庭珩看著謝堂燕，金色的陽光給謝堂燕毛絨絨的腦袋勾了個邊，他無緣無故地笑起來，瓶頸期的郁悶一掃而空，“我要是能早點認識你就好了?！?/br>
謝堂燕低頭吃餛飩，狼吞虎咽，吃完，他呼出一口熱氣：“好飽?！?/br>
不是他有意回避那句話，他借著吃餛飩的勁兒才忍下去回應——其實我早就認識你了，笨蛋。

吃完早餐，謝堂燕困了。

打個車回到家里，兩個人刷個牙，在床上睡到下午六點。

“叮鈴鈴。”

鬧鐘響起，謝堂燕惱怒地翻個身，咕噥半天不肯起床。

方庭珩讓這種死亡作息折騰得夠嗆，他臉朝下趴在枕頭上，慢悠悠地說：“要出發(fā)了——”

“嗯——”謝堂燕應聲蟲一樣哼道。

“叮鈴鈴”

鬧鐘執(zhí)著地響第二遍。

“叮叮當當當當咚?！?/br>
手機響起，謝堂燕撲騰半天抓住手機：“喂——”

“謝董，在哪呢？”韋寬的聲音傳來，“我們馬上到機場啦?！?/br>
“在……”謝堂燕生銹的腦袋轉(zhuǎn)起來，“在去機場的路上。”

“你說話的聲音有枕頭味兒?！表f寬敏銳地說。

“沒有。”謝堂燕清清嗓子，“你聽錯了?！?/br>
“……”韋寬覺得謝老板騙人越來越不走心了。

“馬上到，掛了?！敝x堂燕坐起來，穿上拖鞋，揉揉鳥窩般的腦袋，去盥洗室潑了把涼水清醒。

謝堂燕洗漱好，方庭珩慢騰騰地挪進浴室，刷牙洗臉敷面膜。

是的，方庭珩仍然覺得自己沒白回來。

吃的喝的由行政那邊準備，謝堂燕和方庭珩什么都沒帶，打車去機場。

為什么不開車？

停車費多貴啊。

到達機場航站樓，謝堂燕看到穿著休閑服的韋寬、冉蔚和何羽婕。

“晁恩去取票了。”歐陽晴端著三杯咖啡走過來，身后跟著一個端四杯咖啡的小伙子，“這是我助理，魏憲?！?/br>
“謝董好?！蔽簯椪f。

“你好?！敝x堂燕接過兩杯咖啡，遞給方庭珩一杯，找個位置坐下，打開咖啡杯加糖加奶，“不好意思，剛起，不想喝太苦的?！?/br>
“聽晁恩說，您通宵了？”韋寬問。

“是啊?！敝x堂燕活動了一下頸椎，“靈感來了擋不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