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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挑戰(zhàn),喜歡成為觀眾的焦點,尤其是喜歡站在高高的領(lǐng)獎臺上,接受眾人掌聲祝賀的那一瞬間。他掏出手帕,把臉上的水沫仔細(xì)擦干,振一振衣服的立領(lǐng)。鏡子里的青年身著乳白色的練功服,腰上緊勒深紅色的腰帶,尾端自然垂下,聳肩拔背氣定神閑,又帶著幾分俊朗灑脫。顧海平對著自己一舉拳頭,信心十足。忽然鏡子中身影晃動,一人正站在顧海平身后,懶洋洋地倚在門邊,沖著他散漫地微笑。顧海平回頭,視而不見就要走開,那人側(cè)身靠住,伸出腿抵在另一邊,攔住他的去路:“還有兩位才輪到你,用不著這么急吧?!?/br>“這好像跟你沒什么關(guān)系?!鳖櫤F嚼淅涞貟吡藢Ψ揭谎?,“我說過了,不會去當(dāng)什么演員,你最好省點力氣?!?/br>“何必呢,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标P(guān)舜文漫不經(jīng)心地說,“那件事以后再說,我是來看你比賽的。瞧著像跳舞一樣,倒挺漂亮?!?/br>顧海平就是非常厭惡對方的語氣,明褒暗諷、笑里藏刀,明明看不上這種表演性質(zhì)的武術(shù)比賽,卻偏偏話里話外都要提到。顧海平緊鎖眉頭,不耐煩地問:“看比賽請到觀眾席,我要上場了?!标P(guān)舜文一動不動,兩人相持半晌,直到館內(nèi)又傳來主持人的聲音:“……11號選手最后得分9.34分……”關(guān)舜文這才慢吞吞地收回右腿,低聲笑道:“好好比,我等著你的好消息?!?/br>“謝謝了,大可不必。”顧海平不愿和他多說一句話,轉(zhuǎn)身離開。12號選手已然上場,下一個就是他,顧海平在場邊充分活動開身體各處關(guān)節(jié),連做了幾個深呼吸。許山嵐沖著他豎起大拇指,給二師兄加油,叢展軼輕輕頜首。顧海平微微一笑,聽到主持人播報:“下面上場的是第13號選手,顧海平?!?/br>顧海平踢腿緩步來到場地中央,向四周抱拳行禮,目光掃過,正瞧見關(guān)舜文斜倚在走廊盡頭的圓柱旁,在井然有序的觀眾席中格外顯眼。股海平的眼光淡然地掠過他,凝視前方,吸氣、提手、亮相。顧海平這套長拳堪稱完美,張弛有度進(jìn)退得宜,尤其是騰空旋風(fēng)腳720,又高又飄,姿態(tài)優(yōu)美灑脫,引得場上喝彩一片。最后顧海平抱拳收勢,淵渟岳峙氣不長出,一副大家風(fēng)范。連一向嚴(yán)厲苛刻的叢展軼,也不禁點頭贊許。許山嵐手掌都拍紅了,興奮得雙目晶亮。顧海平走到師兄師弟身邊說話,眼睛卻不由自主看向走廊盡頭,關(guān)舜文依舊沒骨頭似的靠在那里,對上顧海平的目光,勾起一邊唇角,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許山嵐順著他的眼神望過去,隨口問道:“誰呀?”“沒什么。”顧海平收回目光,一拍許山嵐的肩頭,轉(zhuǎn)移話題,“這回看你的啦,可得拿個冠軍回來。”許山嵐抿嘴一笑,沒回答,神色頗為鎮(zhèn)定泰然,倒似胸有成竹一般。這時裁判已經(jīng)打出評分,均在9.6分以上,最終得了9.8分,可以說勝券在握,一些相熟的選手過來跟顧海平握手道喜。顧海平輕嘆一聲,道:“可惜師父不在,要不然一定會很高興?!?/br>許山嵐接口道:“等你拿冠軍咱們就給師父師叔打電話?!闭f著,叢展軼的手機(jī)響了,他一低頭,見是殷逸的電話號碼。師兄弟三人對視一眼,不禁微笑,一定是師叔算好時間,打過電話來詢問消息。叢展軼按下接聽鍵,說道:“你好,師叔。”他剛要匯報一下顧海平的比賽成績,那邊傳來殷逸竭力克制的哀痛的聲音:“展軼,你父親……可能是不行了……你們過來瞧瞧他吧……”叢展軼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木然立在那里,耳邊嗡嗡作響,殷逸再說什么一點也沒聽到。許山嵐看到大師兄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心里一慌,急問道:“怎么了?是不是師父……”顧海平一驚,一把扯住叢展軼的手臂,問道:“怎么?”叢展軼低聲道:“師父病情惡化,我得趕緊去美國?!彼恼Z氣極為平靜,毫無波瀾,此時此刻卻更加令人心驚rou跳。“我也去?!鳖櫤F竭呎f邊穿上外套。“再過一會就要頒獎了。”叢展軼說。“這時候了還什么獎不獎的?”顧海平有些氣憤,“敢情我在你眼里就這么分不清輕重。嵐子明天還要參加比賽呢,難道你不讓他跟你一起去?”許山嵐一定要跟叢展軼走,問都不用問,即使要放棄明天的比賽。顧海平憤怒的正是這一點,同樣都是師弟,怎么跟自己就這么見外,從小就是,從來如此。他拎起自己的比賽用具,硬邦邦地說,“你別忘了,這幾年可一直都是我待在師父身邊,你去哪了?!”說完,也不理會叢展軼,轉(zhuǎn)身就走。叢展軼的目光閃了一下,許山嵐清澈的雙眼擔(dān)憂地望著他:“大師兄……”“我沒事?!眳舱馆W拍拍許山嵐的肩頭,“咱們也走吧。”叢林的病情本來一直很穩(wěn)定,但癌癥這種事誰也說不好,惡化不過在一夜之間,癌細(xì)胞開始擴(kuò)散,剩下不過是熬日子罷了。幾個人經(jīng)常要出國比賽或者考察,簽證還沒到期,去美國也比較方便。饒是如此,到醫(yī)院也是兩天之后了。殷逸得到消息,派人到機(jī)場接他們,一進(jìn)走廊就見殷逸正等在門口。短短一個月未見,殷逸變得又黑又瘦,神情疲憊,面色很蒼白,眼睛里全是紅血絲,沖著他們微一頜首,輕輕地道:“進(jìn)去吧,等著你們呢?!?/br>叢林瘦得脫了相,許山嵐一眼望去差點沒認(rèn)出來。叢林躺在病床上,聽見腳步聲響,掙扎著要坐起,終究沒有力氣,頹然躺了下去。顧海平雙目流淚,嘶聲叫道:“師父!”剛要撲過去,卻被殷逸一把拽住。顧海平睜著淚眼詫異地回頭,殷逸沖著他低低地擺擺手,示意他退后。大家閃出一條道,叢展軼一步一步緩緩走到床邊,看著叢林。那個一輩子剛強(qiáng)好勝嫉惡如仇、偉岸得鐵塔一樣的父親,終于也走到了人生的盡頭。叢展軼緊緊地攥著拳頭,喚道:“爸……爸爸……”叢林眼中陡然閃過一抹明亮的光芒,照得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隨即閉上眼睛,眼角滾出兩行濁淚。顧海平再也按捺不住,沖出去狠狠捶打墻壁,失聲痛哭。許山嵐跟在大師兄身后,也是淚流滿面。相比之下,殷逸反倒鎮(zhèn)靜許多。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欠身握住叢林的手,低聲道:“師兄,都在這里了,你有什么話就說吧?!?/br>叢林幽幽一聲嘆息,病房里一片肅然,只聽到他氣息微弱的話語:“海平是個好孩子,讓他管理學(xué)校吧,我放心……”他的目光慢慢轉(zhuǎn)向許山嵐,許山嵐忙湊到床邊:“師父。”“你是個練武的好苗子,只是…只是太懶了……展軼也慣著你……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