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的眼，有些呆滯地點了點頭。

祁一心情五味陳雜，嘆了口氣：“我看過你拍的圖，很用心?！?/br>
他出道前幾年的時候，會和隊友一起偷偷搜索自己的個站，看粉絲拍的翻圖，然后互相對比和調(diào)侃。所以質(zhì)量和人氣都不錯的發(fā)圖博主，他基本都能眼熟她們的id。

女孩捂著臉啜泣：“因為我喜歡你啊，不然我根本堅持不下來……”

祁一沉默了許久，終于開口，帶著真誠的困惑：“原來這是喜歡么？”

女孩篤定道：“這當(dāng)然是喜歡??！”

“喜歡，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感情?！?/br>
祁一語氣很淡，像是在和平常人聊天一般，平靜的詢問，“如果這是喜歡，那你自己在哪？”

女孩懵然：“……什么？”

“你講了很多關(guān)于我的事情?！逼钜惠p輕嘆氣，“但是，這明明是你的生活，你自己卻仿佛從生活里被抹去了?！?/br>
“你在知道我之前，明明也是一個完整的人，不是么？”

“我自己……”女孩張了張口，啞著聲，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盈滿淚水的眼中全是懷疑和困惑，反復(fù)重復(fù)著如同癡人夢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已經(jīng)把自己弄丟的人，真的知道什么是喜歡嗎?！逼钜徽Z氣有些沉重和無奈，“我不是想否定你的全部，只是……你病了。”

……心里病了。

女孩捂眼睛，淚水順著掌心向下，浸濕了衣袖：“我不知道……”

“你做錯了事情，我不會同情你，也不會替別人原諒你?！驗槲覜]有這個資格。”

祁一鄭重其辭，眼神逐漸柔軟下來，“但是，我很抱歉，若是當(dāng)初你沒有成為我的粉絲，說不準(zhǔn)對你來說，會有一個更好的結(jié)果?！?/br>
“不是的，明明不是這樣……”女孩聽到這句話，肩膀激動的發(fā)抖，低頭緊緊抓著自己的膝蓋，腦袋哭得翻天覆地，邊哽咽邊努力擠出字眼，“我……我成為你的粉絲時候，明明、真的……特別快樂啊……”

她的偶像，曾經(jīng)是她努力的動力，是她開心的堡壘，現(xiàn)在卻親口告訴她，“讓你遇見我，很抱歉”。

祁一起身，將椅子推回原處，離開之前思忖半晌，緩緩道：“希望你今后能找回自己，擁有一個更有價值的人生?！?/br>
祁一離開了，女孩呆滯在了原地，臉上淚痕縱橫。她突然覺得心很痛，她彎腰低下頭，額頭抵在自己的膝蓋上，沉默良久，再一次流淚痛哭。

“為什么要道歉，你為什么要道歉啊……”

“我是個什么人啊，為什么要對我……對我這么溫柔……”

不知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不知道被民警領(lǐng)到了哪里，結(jié)果被人一推醒，抬頭竟然看到了她父親。她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偏過頭，就看見了徐青。

“我們撤訴了，等會兒律師會和你們談賠償條件?！毙烨鄬χ麄冋f完，然后低頭看向了女孩。

徐青冷笑一聲，道：“你知道嗎，當(dāng)時底下那么多人，你兩個椅子扔下去，不算顧凌那點小淤青，沒有人受傷，這真的很幸運(yùn)。”

女孩木訥：“我……”

“但幸運(yùn)的是你，你運(yùn)氣很好?！毙烨嘌凵裢蝗灰粎?，如捉人的網(wǎng)，將人禁錮其中。他朝女孩走進(jìn)兩步，矮身在她耳邊低語，令人毛骨悚然，“如果你不幸傷到了顧凌任何一位粉絲，他絕不會就這么放過你?！?/br>
“如果你將顧凌傷得很重，我們也不會放過你?！?/br>
女孩抱著手臂，毛孔都忍不住開始痙攣。

“珍惜你的運(yùn)氣，好好開始別的生活吧，你不適合追星?！彪x開之前，徐青多嘴道了一句。

女孩呆站著，看父親辦完最后的手續(xù)，像個失去靈魂的木偶似的，父親只無奈看了他一眼，嘆口氣搖搖頭，懶得多說什么了。她被父親推上回家的車，在車上，看著久違的城市，和熟悉的人群，眼睛一瞟，看到了大廈上的明星廣告。

本應(yīng)該干涸的眼眶，又濕潤了起來，卻怎么也滋潤不了滿是紅絲的眼球，只能睜著眼在空氣中灼疼。

“爸爸，我做錯了?！焙翢o征兆的，女孩突然這么來了句，把在開車的父親嚇了一跳。父親還沒適應(yīng)過來，就聽見她開始哼歌，只好沉重的想，怕是瘋了，回去請個心理醫(yī)生吧。

她邊流淚，邊哼歌，哼著有氣無力的歌，顛倒了歌詞，含糊不清的嚼碎在了空氣里。

“誰能憑愛意要將富士山私有……”

……

*

祁一坐著顧凌的車跟他回家，忍不住開口問：“你不起訴么？”

顧凌“嗯”了一聲：“反正判也判不了特別長，最多幾個月，余生這么長，她在哪反省都可以，沒必要耗在監(jiān)獄，本來就扭曲，關(guān)久了一定更扭曲?！?/br>
“而且，起訴太麻煩了，萬一有娛記捕風(fēng)捉影來關(guān)注，就更麻煩了，沒必要?！?/br>
“這樣也好?！逼钜稽c了點頭，有些心不在焉。

顧凌注意到他表情有些悶，伸手揪了把他的臉：“你怎么了，一直板著臉?！?/br>
祁一若有所思，望著窗外，沉默了很久，終于開口：“我最開始出道，其實只是為了掙錢，因為我別無所長，別人告訴我，靠著我有的優(yōu)勢進(jìn)娛樂圈闖一闖，說不準(zhǔn)就有錢掙了。”

“那等我把錢掙夠了，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繼續(xù)待下去了?！?/br>
顧凌有些驚訝，他沒想到祁一會說這種咸魚一樣的話，這種不想工作的話不應(yīng)該由他來說嗎！

“你才二十出頭，這就想退休了？”

“不是……”祁一有些慚愧地?fù)狭藫夏?，同時認(rèn)真地苦惱著，“只是我不知道，我究竟能對我的粉絲提供什么意義，要是我不在，她們不要為我消耗額外的精力和金錢，會不會更輕松。”

顧凌：“……”

他看著祁一那個突然犯死腦筋的樣，就知道他還是被那個私生給觸動到了，這孩子別的都好，就是這種習(xí)慣性往自己身上找毛病的乖巧性格，該怎么糾正過來呢？

想到這，顧凌又有些心疼了。都說性格的形成和一個人成長時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難道祁一小時候經(jīng)常性被別人批評嗎？都沒有人夸夸他的？

“想什么呢?！鳖櫫枞嘁话哑钜坏念^發(fā)，將他拉到自己身邊，握著他的手，鄭重其事，“你不要太小看熱愛追星的人好不好，她們不追你怎么可能就輕松了，她們不追你就去追別人了！總會有人讓她們甘愿花錢花精力，你可能還更有良心，還不如追你呢！”

“原……原來如此。”祁一被顧凌的這番話沖擊到，突然醍醐灌頂。

顧凌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心情去捏祁一的臉，邊揉邊道：“你要不要臉，她們都追你好幾年了，你現(xiàn)在說覺得沒意義，想掙了錢就拍屁股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