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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辰低垂著眼角,不敢看對方,暗啞的聲音中帶著濃重的鼻音。“對不起?為什么?我這個人很大度的,沒什么太計較的……”直覺中,女孩隱隱覺察出了一絲躁動與不安,急忙寬慰著,試圖抓住即將從掌心溜走的什么。“對不起,我騙了你!”沈辰抽動了一下鼻子打斷了對方的話,鄭重其實地直視著對方,一字一頓地沉聲說道,“抱歉,但是我也不想再這樣下去耽誤了你。我真的不能跟你交往,我有愛人,而且已經(jīng)結(jié)婚了?!?/br>“什么?!”女孩眼睛一瞪,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熙來攘往的街道上,不少路人投來非議的目光,有些甚至明目張膽地指指點點,對此沈辰卻完全沒有察覺。滿滿一杯熱燙的奶茶伴隨著憤怒與謾罵劈頭蓋臉的澆上來,疼痛之中卻讓他如釋重負(fù)。粘在頭發(fā)、臉上、衣服上的黏膩液體被冷風(fēng)一吹早已凍成一灘黃色的冰碴,被熱飲燙過的皮膚已經(jīng)變紅,本就火燒火燎般的疼痛在刀割樣的寒風(fēng)切割之下愈發(fā)猙獰,可對于這些沈辰似乎都麻木了一般,腦中一遍又一遍不斷重復(fù)回響著的,卻只有剛剛那一段歌詞。“從此以后,放棄自由;從此以后,彼此擁有;一起牽手,直到永久……”每回想一遍,心臟就割裂一片;每念一個字,傷口就血流一地,但那個能幫他把心粘上、把傷口止血的人,早已不在了身邊。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當(dāng)沈辰打開家門的那一秒,一個實心玻璃的煙灰缸直直砸了過來!“混賬!”沈爸爸怒火中燒地站在屋內(nèi),瞪視著一聲不吭被煙灰缸砸的鼻梁出血的兒子,火氣更旺了。剛剛接到的那通來自女方家的質(zhì)問電話,直接把他這張老臉徹底丟盡。“你個混賬東西!你到底想干什么!”沈父怒不可遏地一腳踹翻了面前的茶幾,點著手指質(zhì)問沈辰。身子輕晃了一下,沈辰緩緩抬起了頭,眼眶中的紅潮還沒有褪去,鼻血已經(jīng)漫過了嘴唇,被燙的下巴連同小片脖頸也因為凍傷開始由紅變紫、微微腫脹,可他這一切他都渾然不覺。艱難地一步一步地踏到父親面前,撲通一聲,沈辰驀地跪在了地上。“爸,對不起!”沈mama最近陷入了一輪新的惶恐不安之中。自從她遇見了那群彩虹什么團(tuán)的人之后,正常的生活節(jié)奏就被完全打亂了。真不知道那群人怎么做到的手眼通天,竟然摸索到了自己全部活動路線。老年大學(xué)的小樓外,老伙伴聚會的廣場旁,甚至她去菜市場的小路上,所到之處總是會時不時地碰上這些胸口帶著彩虹徽章的年輕人。而每次當(dāng)這些年輕人出現(xiàn),自己的背包布兜菜籃里,總是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多出一兩本當(dāng)時被自己撕碎的宣傳冊。甚至,當(dāng)沈mama不堪其擾地在家里躲了一個星期后,她驚愕地再一次從自家訂奶的鐵皮箱中發(fā)現(xiàn)了這陰魂不散的宣傳材料。一次一次地撕碎,又一次一次地復(fù)現(xiàn),沈mama就像是一位不知疲勞的女斗士,跟邪門歪道頑強(qiáng)不屈地做著斗爭——姜終究會是老的辣,她不信自己戰(zhàn)勝不了那群毛還沒長全的小屁孩。她同樣堅信,勝利絕對會選擇自己這一方正義之士——直到她打開防盜門,看見跪倒在地、不省人事的沈辰,和手拎著實木衣架完全陷入一片不知所措的自家老頭時,腦中仿佛轟隆一聲,所有搭建起來的、自欺欺人的保護(hù)殼,徹底崩塌。12月20日,空氣中已經(jīng)開始摻雜進(jìn)了淡淡的圣誕氣息,嗅覺敏銳的商家們也早就緊鑼密鼓地為即將到來的年末大促做起了準(zhǔn)備,雖然表面平靜,可在人們心底,對新的一年即將到來的那種悸動卻已經(jīng)越來越明顯。然而,也并非每個人都能感受其中。緊緊地捏著挎包,沈mama在文化宮的廣場前轉(zhuǎn)了有近四十分鐘,天寒地凍的凜冽寒風(fēng)中,她卻緊張得出了一身汗。此時,在小樓的一層大廳中正在進(jìn)行的,正是那場特殊的交流講座。每一個路人走過時投來的目光都讓老太太覺得異常刺眼,好像他們都知道了自家的丑事,正在心底暗暗嘲笑她一般。面對著這些臆想中的、不懷好意的視線,沈mama無數(shù)次的想要轉(zhuǎn)身逃離??梢幌氲絼倓偝鲈旱纳虺剑瑓s又止住了離開的腳步。咬了咬牙,沈mama豎起衣領(lǐng)擋住臉,終究還是快步走了進(jìn)去。會場里的人比沈mama料想中的還要多,有單獨(dú)的父母,也有帶著孩子的一家人,雖然那些男孩女孩們看起來與普通人沒有什么不同,但是沈mama知道,他們跟自己的兒子是同類,是一類被社會、被多數(shù)人所不容的“異端”。她的進(jìn)入并沒有引起太大的注意,或者說在這種情況下,本來也沒誰有精力分心去注意周遭的閑事兒,只有坐在門口的兩位家長樣的人對她點頭露出了一個苦澀而友善的笑。然而,這簡簡單單的一個笑,卻讓沈mama卸下了全部的心防,她在他們身上仿佛看見了自己——那種無奈與苦澀,只有相同的經(jīng)歷過的人才品的出。交流會已經(jīng)開始好一陣了,現(xiàn)在拿著話筒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母親,講的是自己兒子的故事。猶猶豫豫地找了個空座,本不報什么期待的沈mama卻在聽了不到五分鐘之后就徹底被震動了,因為臺上那位母親的淚水和悔恨,因為那個讓人忍不住扼腕的、本不該發(fā)生的悲劇……沈mama說不出自己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情離開的會場,千頭萬緒涌在心頭,巨大的沖擊讓她暈頭轉(zhuǎn)向,已辯不明自己的想法。直到推開門,看到正坐在沙發(fā)上削著蘋果皮的沈辰手中那把水果刀的時候,心臟猛地一顫,所聽所感的那些他人的悲劇仿佛瞬間浮現(xiàn),將她徹底驚醒。電視里正在播放著相聲名家集萃,這些每次都能把沈辰逗得開懷大笑的段子,如今也失去了效力。他只是安靜地轉(zhuǎn)動著手中的蘋果,好像與世界隔離,可每一刀又確確實實剜在心上。細(xì)細(xì)打量著自家兒子,沈mama終于忍不住涌上一股心酸。她一直裝作視而不見,一直在自己欺騙,可事實上,她清清楚楚,短短的幾個月,原本英氣健康的兒子就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了下去,凹陷的兩頰、凸起的顴骨,蒼白的膚色,還有如今擦著藥膏油光發(fā)亮、由輕微燙傷轉(zhuǎn)成重度凍傷后留在頸頰的那一片駭人的紫黑——好好的一個兒子,被自己親手逼到不成人形。只因為是自己的兒子,便認(rèn)為有權(quán)對他的生活擅自決定、橫加干涉,以父愛母愛之名把自以為所謂的關(guān)心、愛護(hù)強(qiáng)加到他的身上,可實際上,他們卻從未真正問過沈辰的感受,從未想過他是否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