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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耿剛下火車,風塵仆仆,頭發(fā)亂得像雞窩,眼里也沒有什么神采。一看見程析,他什么也沒說,只是很疲憊地抱住了他。程析一愣,直覺事情不妙。陶耿不是個消極的人,甚至可以說,是太過于樂觀了,不管做什么事兒他都愛往最好的方向規(guī)劃,并且對結局抱有最圓滿的期許。這種不怕死的性格導致他從小到大遭受打擊無數(shù),他都無所謂,日子照樣過得嘻嘻哈哈,然后下一次還是記吃不記打。真正像現(xiàn)在這樣毫無斗志地示弱,二十多年里程析只見過屈指可數(shù)的幾回,而且,回回都跟那個姓游的有關。cao,那就是一冷血無情的人渣,你說這傻逼成天迷著他干嘛啊,這不找虐嘛。不過,陶耿都這個狀態(tài)了,程析當然不會再冷嘲熱諷刺激他。他嘴巴毒,可也分場合,所以在這個展現(xiàn)竹馬愛的絕佳時機,他只是伸出雙手,抱著陶耿的腦袋,把他從自己肩上移開,說:“喂,你的眼淚鼻涕不要弄臟了我的新睡衣,我懶得洗?!?/br>陶耿抬頭,大眼睛里特別無奈。“坐吧,看你一臉被輪過的樣子,肯定沒好事兒?!背涛鰮扉_沙發(fā)上的衣服,騰出一塊地,然后去泡綠茶。“你不是要睡覺么?你睡吧別管我了?!碧展⑻上拢瑩七^一件襯衣蓋臉上:“不過你睡覺的時間可真夠別致的,十一點正常人不是該準備吃飯么?”別看程析一臉高貴冷艷,其實這個人從來不疊衣服,洗干凈的衣服向來都是扔沙發(fā),什么時候想起來什么時候穿。居然也不皺。陶耿覺得神奇,聞著衣服上淡淡的洗衣粉香味,昏昏欲睡。“起來,喝茶?!?/br>“不要……喝茶是老人家做的事情……”“那你想喝什么?”“有啤酒么?”“有水銀,要不要我給你從腦門上灌進去?”“我喝茶。”陶耿立馬坐起來,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端起茶杯:“來,感情深,一口吞?!?/br>程析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在他身邊坐下,啪嗒地打開了手里的啤酒罐。“為什么你就可以喝……”“因為我不會撒酒瘋,不像某些人?!弊詈笕齻€字,程析咬得很重。陶耿又不敢吱聲了。“說吧,又怎么了?!?/br>陶耿摸了摸杯子的邊緣,猶豫地說:“我從他家搬出來了?!?/br>“好事兒?!背涛龊攘丝谄【疲f得云淡風輕,好像早就預料到會有這天似的。陶耿看著他,突然覺得特別難過:“程析析……”“說?!?/br>“你是不是特別看不起我?”“你還會說人話么?”程析有種拿手里的易拉罐砸人腦袋的沖動。你說這種人,在游翊那兒受了虐有本事揍他出氣啊,跟他在這兒唧唧歪歪有個屁用。“我覺得我特沒出息?!碧展⒄Z氣很凄涼。“嗯,沒錯,史上第一大賤人。”“……就不能說點好話嘛,我都失戀了?!碧展⒈凰@的有點傷感不下去。“你有本事倒是給我找第二個人失戀去,來來回回都是同一個人你讓我怎么安慰你?。≡撜f的話幾年前我都說完了好不好,你當我鸚鵡?。∮务从务从务?,這個名字我早說煩了你知不知道?”陶耿眨巴著眼睛,表情很無助。程析瞪了他一會兒,恨鐵不成鋼地在他腦袋上呼嚕一把:“你就這點兒出息,被人家扇了一耳光不夠,還要把另一邊臉也湊過去,我怎么就認識了你這么個傻逼?!?/br>“感情這種事情……”陶耿嘟囔。“哎對了,你搬出來了,現(xiàn)在住哪兒?不然你回來吧,我還能照應照應?!背涛霈F(xiàn)在是真心盼望陶耿能離游翊遠遠的,省得哪天神經(jīng)搭錯了又去找他,然后一次一次歷史重演。“我不,我爸我媽都不管我,還不如我自己在外面漂著呢?!碧展⒆煊病?/br>程析嫌棄地看了他一眼,說:“唉,我真怕有一天我會被你氣哭,真的,你不是一般的氣人。”“那你倒是哭一個給我看看啊,說了十幾年,一滴眼淚都沒流過?!?/br>“我說真的,你別打岔,現(xiàn)在住哪兒?!?/br>“哦對了!說起這個。”陶耿突然來精神了,坐直了身體,眼睛亮亮地說:“我找著我大學室友,你也認識的,梁至,他跟他女朋友剛分手,正好想找人分攤房租。你說巧不巧,那天我是真絕望了,和游翊那么……結果幸好,老天還是對我不錯,還給我留了后路,沒讓我流落街頭,嘿嘿。啊還有,我們公司原來還有一支球隊,那天我們打了一場,大家都特別崇拜我,說我沒早點去真是公司的損失!我現(xiàn)在一摸著籃球就感覺自己回到了大學那會兒,特別自由特別高興。哎程析析,你哪天有空去看看我打球吧,真的特別帥?!?/br>看!看!看!我說什么來著!程析當時就服氣了,剛才還一副被全世界拋棄的死樣子,現(xiàn)在又樂呵起來了,還覺得自己命好,果真就是記吃不記打。算了,這才是陶耿么。程析欣慰地摸了摸他的腦袋,說:“老子沒事干大老遠跑去看你賣弄風情除非腦子有病?!?/br>“……”陶耿在程析家里窩了大半天,一開始一直都是陶耿在訴苦,把心里的沮喪跟倒垃圾似的全部攤到了程析面前,然后說著說著突然話題就拐到了工作和籃球上,他又開心了,程析是個好聽眾,雖然他總愛挖苦陶耿,可也是真的關心他,所以,當確定陶耿確實不會再繼續(xù)折騰以后,他就把陶耿趕去書房玩電腦,然后自己睡覺去了。簡直要命,昨晚他為了有個完整的、不受打擾的假期,熬通宵把一篇法國人寫的關于人體解剖學的論文給翻譯出來發(fā)給了老板,結果……計劃果然趕不上變化,他怎么就沒想到還有個豬隊友。“程析析……我要回去了?!笨斓酵盹垥r分,陶耿躡手躡腳地鉆進程析臥室跟他告別,他買了下午六點鐘的火車票,馬上就得去車站了。程析睡得很死,看來平時真的累壞了??粗菑埵焖哪槪展⒉恢趺吹?,又想起了游翊。他也總是這么累,一點都不懂得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這個道理,很多次陶耿都很想問他,這樣的生活,他覺得有意思么?可惜,沒機會問了。“我走了,再見哈?!碧展⒇埾卵?,在程析耳邊耳語。小時候他們倆總這樣,冬天晚上滾一個被窩里,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又怕被大人聽見訓斥他們不好好睡覺,只好挨得很近很近地咬耳朵。程析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就要掀開被子起床:“我開車送你去車站。”“哎呀不用了,打車就行了,又沒有多遠?!?/br>“怕你被人拐賣么……”陶耿嘿嘿一笑,給他掖了掖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