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反問。

“累?！?/br>
游翊剛想說累就早點兒休息，許顏那邊又繼續(xù)說：“可是這幾天都沒怎么和你說上話?！?/br>
“這不是天天都見著面么，怎么就沒說上話了?！庇务从X得好笑。

“工作的不算。”許顏有點不耐煩了：“到底去不去？不想去就直說好了?！?/br>
“沒有，等我換件衣服?！?/br>
“成，五分鐘后酒店大堂見?！?/br>
于是，五分鐘后，游翊就在樓下見到了許顏。她穿了一件休閑風格的果綠色碎花連衣裙，平時盤起來的頭發(fā)也扎成了馬尾，此時正坐在大堂角落的沙發(fā)上，低頭在玩手機游戲。

“出差你還帶這么件衣服，也不嫌麻煩?！庇务醋哌^去。

許顏抬頭，沖他笑了笑，說：“這不是用上了么，只要有用就不算麻煩?！?/br>
“說吧，想吃什么，酒店的餐廳應(yīng)該已經(jīng)不營業(yè)了?！?/br>
“隨便，出去喝杯咖啡吧。”

“這個時候喝咖啡，明天是不想起來了？”

“你就是這點不招人喜歡，偶爾嘗試嘗試不同的生活，不是比按部就班有意思么？”

“沒看出來你不是按部就班的人?！庇务从秒p重否定句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許顏頓了頓，莞爾一笑：“游翊，這一點，我們倆倒是很一致。”

夜晚的空氣微涼，味道很清爽，兩個人出了酒店順著路往下走，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話題幾乎都不離工作。

舉目看著無人的街道，鼻間有淡淡的青草甜腥，游翊突然想起前陣子和陶耿在小區(qū)里一起散步，也是這個味道。

不知道他睡了沒，那個夜貓子。

其實陶耿搬進來的時間并不算很長，可游翊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習慣地把他當成家里的一份子。也許是因為他好相處，性格樂觀開朗，讓家里熱鬧了許多，也許是他會做飯，味道不錯，讓自己三餐有了保障，也許……也許他就是存在感那么強的一個人，讓人很難把他忽略掉。

是的，存在感很強，就像那年的籃球賽。游翊第一次聽見陶耿的名字，是觀眾席上初一級那些興奮的女孩子大聲喊出來的，陶耿是球場上絕對的明星，至少有百分之七十在場的女孩子為他而尖叫。

游翊也喜歡打籃球，但是他要忙的事情太多，所以總沒空。當他看見陶耿得意洋洋，在場上肆意炫技，還總得逞的時候，他覺得那個畫面，賞心悅目。

雖然主角一臉欠揍，惹得一眾或青睞或嫉妒的目光而不自知。

后來，陶耿不知道從哪里聽說了他，笑嘻嘻地跑過來約他打球，還要向他請教學(xué)業(yè)上的問題。

真是——很不把自己當外人，就這么唐突又理所當然地，闖入了別人的世界。

游翊是個很慢熱的人，陶耿算是他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之一，雖然這個朋友有點缺心眼，說話不過腦子，做事莽莽撞撞總闖禍，成績也不怎么樣。

但是，和他在一起，游翊覺得很自在，很舒服。

然而友情終究還是被打破了，那一天，陶耿緊張地站在他面前，連目光也不敢和他接觸，埋著頭，說，游翊，我喜歡你，我們可不可以在一起？

游翊很詫異，本能地排斥，兩個男人之間的愛情明明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甚至錯誤的事，可陶耿似乎一點也不覺得奇怪。游翊沒辦法接受這么出格的關(guān)系，光是想想，都覺得夠了。

被拒絕以后陶耿沒有繼續(xù)糾纏，就這么無聲無息地退出了他的世界，雖然那幾年他們偶爾還會碰面，偶爾還有聯(lián)系，可再也回不到以前，心無芥蒂在一起混著的日子，游翊不知道，到底是誰破壞了這段關(guān)系，陶耿，還是自己。

只是他至今都記得，陶耿被拒絕的一瞬間，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來的失望和脆弱，那個眼神，讓他覺得不忍心。

所以，再次接到陶耿郵件的時候，拒絕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就被他否決了。

不去接他的話，他一個人，會不會有很多行李應(yīng)付不來？會不會被出租車司機宰？會不會找不到地方落腳？會不會——因為找不到人接，再次露出那種棄狗一般的神情……

在自己還沒完全考慮成熟的時候，手指已經(jīng)先一步敲下了一行字：告訴我具體時間。

然后陶耿現(xiàn)在就在他家呆著了，霸占著他的床，他的網(wǎng)絡(luò)，他的整個私人空間，還忙忙叨叨地張羅洗被子……

“游翊，游翊！”

腦海里的往事被許顏打斷，游翊回過神來，看見許顏一臉不悅：“想什么啊，叫你十幾聲了。”

“沒事，想案子?！?/br>
“你除了案子，腦子里就沒別的了吧？”

游翊笑笑。

“說真的，我真羨慕你。”

游翊挑眉，詢問地看著許顏。

“男人，在事業(yè)上總是比女人要有優(yōu)勢。”許顏用小勺子攪拌著杯子里的咖啡，嘆了口氣，說：“像我，事業(yè)才剛剛起步，最起碼的基礎(chǔ)都沒有打好，我媽就催我要結(jié)婚了，也是，二十五歲，聽起來是不小了，可是結(jié)婚的話……”

游翊沒有接話，靜靜地看著自己手里的檸檬紅茶。

“游翊。”許顏見他沒有回應(yīng)，叫了他一聲。

“嗯?！?/br>
“我希望找到這樣一個男人，即使結(jié)婚，也不要把我當成掃地做飯生孩子的工具，至少，要在事業(yè)上支持我，理解我?！?/br>
“嗯?！?/br>
“對我來說，暫時還沒有辦法把家庭凌駕于事業(yè)之上，所以，我希望我的丈夫也有這種信念，起碼我們就不會在這個問題上起沖突?！?/br>
“嗯?！?/br>
“游翊?！?/br>
游翊抬頭。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么嗎？”

“兩個人結(jié)婚的前提是什么？”游翊反問。

“?。俊?/br>
“都認為家庭無足輕重，所以剛好能成為兩個人結(jié)婚的理由嗎？”游翊晃了晃杯子，看著里面琥珀色的液體輕微地搖晃起伏：“你，就不希望找到一個喜歡你的人結(jié)婚？”

喜歡兩個字從嘴里說出來的時候，游翊腦子里想的是陶耿。那年陶耿對他說喜歡，他覺得是那么的荒謬，而現(xiàn)在，他只替陶耿覺得可惜。

如果陶耿能正常地去喜歡一個女孩子，他一定也能過得很幸福。

“但是喜歡能持續(xù)多久呢？一年，兩年，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

十二年。游翊在心里默默地想，這是他發(fā)燒那天，聽見陶耿親口說的。

“游翊，你今天一直在走神?！?/br>
把思緒拉回到現(xiàn)實，游翊對上了許顏略顯埋怨的眼睛：“抱歉，可能最近有點累?！?/br>
“我不喜歡你拐彎抹角的樣子，我們認識這么久了，應(yīng)該是最了解對方的人，有話直說好了?！?/br>
游翊沉吟片刻，說：“我想，你并沒有自己以為的那么了解我，就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