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摸索。沒有范本，沒有教程，沒有參考資料，付俊卓把摸索的道走得一塌糊涂。最后頭破血流倉皇慘敗，鎩羽而歸。

所謂吃一塹長一智，幾年沉浮，付俊卓終于在一潭死水的生活中，懂得了知道珍惜是人生中一節(jié)課，一節(jié)必須要學(xué)會的課。

套用孫子涵里的一句歌詞：誰對誰的好，都不是應(yīng)該的，記得感恩吧，記得吧。

所以，面對著顧小孩的時候，付俊卓內(nèi)心會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柔軟。他第一次有了一種“投之以桃報之以李”的想法，想要和細(xì)心的顧舟對自己好一樣，也對顧舟好。

無關(guān)風(fēng)月，只說人與人之間的相處。

誰不愿意手握陽光呢？

“沒有啊學(xué)長……沒關(guān)系?！鳖欀圻m應(yīng)了燈光，又睜開了眼睛，看得出來，他的精神恢復(fù)了不少。至少和剛才比起來，已經(jīng)好得太多了。

付俊卓沒有再說話，給他粥碗。

“學(xué)長，你特地出去買的嗎？”顧舟很小心地端著碗，舀了一勺吃下，笑，“真好吃?！?/br>
“那就多吃點?！?/br>
“嗯！”

然后他就手一抖，勺子里的粥灑出來一些。

付俊卓連忙從他手里接過碗放在一邊，然后拿過紙巾幫忙擦拭。

顧舟雖然身體很棒，平時也不怎么生病，但一旦感冒發(fā)燒必然手腳無力，沒個幾天好不了，所以他能把一勺粥撒在被子上。

付俊卓處理完被粥沾過的被套，重新端起碗，舀了一勺，主動提出喂顧舟：“張嘴。”

“……”之前被付俊卓喂了水又喂了藥，那時候昏昏沉沉，也不會覺得不好意思，但是現(xiàn)在意識回籠，要被學(xué)長喂粥……顧舟開始緊張，“我……我自己來吧?！?/br>
無奈付俊卓不聽他的，一勺粥已經(jīng)杵到了嘴巴前面，顧舟下意識地張嘴含住……吃掉。

一口，兩口，三口……顧舟默默地看著付俊卓，粥來了張嘴，吃完繼續(xù)看學(xué)長。

無疑，付俊卓低垂著眼睛的時候，是很好看的，這個時候，從顧舟的角度看來，滿眼只能看到高挺的鼻梁，精致的眉眼，長長的睫毛。

顧舟想，能生出這么好看的人，學(xué)長的爸爸mama一定也很好看吧？

真想知道啊……

很快，一碗粥被喝了一大半，顧舟喝著粥，卻在無意間瞄到了付俊卓的手腕，自然而然看到了對方腕上猙獰的疤，顧舟只覺得心里頓時一驚，差點脫口問付俊卓到底怎么回事。

“學(xué)……”

“嗯？”付俊卓抬眼，拿他那雙好看的眼睛看著顧舟，“怎么了？”

“……沒，沒什么?！?/br>
相處這么久，因為是冬天，長衣長褲的本來就難以發(fā)現(xiàn)，而付俊卓也隱藏得很好，常年腕上戴著一只表，就連穿著居家服時，那只表多半也是不肯摘的。如果不是今晚托著粥碗的動作，顧舟基本上是不會發(fā)現(xiàn)。

顧舟以前只當(dāng)付俊卓喜歡那只表，所以才片刻不離，沒想到原來是為了遮疤。

聯(lián)想到那一盒子的瓶瓶罐罐，抗抑郁藥物，輔助睡眠藥物，等等等等，顧舟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就連嘴里軟糯香滑的粥也變得沒那么好吃了。

其實他到現(xiàn)在都無法理解，無法去體會付俊卓的生活狀態(tài)——怎么會有人睡不著覺呢？偶爾睡不著可以理解，怎么會有人失眠到需要吃藥？怎么會有人能拿著刀子往自己身上割呢？

身處陽光中的人，無法理解常年陰暗里過活的人的狀態(tài)。

但所幸的是，顧舟遇到這種和自己完全不一樣的人，沒有被嚇跑，相反的，他情不自禁地被付俊卓吸引著，進(jìn)而產(chǎn)生了要給他關(guān)心的想法。

或許年少是很多事情的解釋，又或許喜歡也是很多事情的源頭——顧舟年少，他還不明白，自己總是被輕而易舉地吸引住目光到底意味著什么；此刻的他也不知道，想要關(guān)心想要了解，其實統(tǒng)統(tǒng)源自喜歡。

喜歡，是世界上最簡單，也最復(fù)雜的東西。

能讓人歡欣雀躍，也能讓人輾轉(zhuǎn)難眠。

對失眠到需要用藥物來輔助睡眠的人不理解，從來都是一夜好眠的顧舟，卻再一次失眠了。

就是那種分明什么也沒不想思考，但是很多事情就那么爭先恐后地涌進(jìn)腦子里，甩不掉睡不著的感覺。一閉上眼睛，就覺得自己很有精神，然而一睜開眼睛，又覺得……啊，果然還是好困。

想睡，睡不著，想不睡，卻又很困，也不知道到底是鬧哪樣。

他躺在被窩里，總覺得還能聞到粥的香味，想起來那一勺灑落的粥，雖然被付俊卓處理掉了，但……總歸還有氣息遺留的吧？聞著粥味才……睡不著的吧？

一定是！

于是顧舟把被子頭尾掉了個個，心想著明天要洗被套，然后繼續(xù)鉆進(jìn)被窩睡覺。

然而……閉著眼睛強迫自己睡覺的人，又在不自覺中，想起付俊卓托著自己脖子時候的觸感，那時候昏昏沉沉，遲到的觸感卻在此刻回憶中變得清晰。

亂七八糟，很多很多，人，藥，吃飯，小奶狗，還有……學(xué)長手上的疤。

睡不著，已經(jīng)凌晨一點半了……

顧舟終于妥協(xié)不睡，想出去喝點水，他起身套了件外套進(jìn)客廳，沒想到一開房門，就看到了剛剛一直在腦子里晃悠的人——付俊卓在客廳里喂球球喝羊奶，聽到動靜，轉(zhuǎn)身看。

四目相對。

第25章

“怎么還沒睡……”

“學(xué)長在喂奶啊……”

兩個人同時開口，又在聽到對方說話的瞬間同時停住，等著對方先說。

顧舟看著付俊卓，因為發(fā)燒，他的臉色還是紅紅的；付俊卓則是一貫的白皙膚色，只是眼底的青蔭似乎更濃了。他手上喂奶的動作稍微停住，球球一個沒當(dāng)心嘴巴脫離了奶嘴，頓時拱著一顆小鼻頭，迷茫地找羊奶。

三秒之內(nèi)沒找到，立即果斷地委屈哼唧。

聽到聲音，付俊卓連忙回頭，重新抱起小家伙。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會叫的小奶狗……有奶喝，付俊卓剛才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太久，不免有些腰酸背痛，于是拿起身旁的狗狗毛毯，包住小家伙，一把抱起坐到了沙發(fā)上。

付俊卓忙著照顧著膝蓋上的一小只，同時也沒有忘了旁邊一大只，他抬起頭看了顧舟一眼，問：“好點了嗎？”

“好多了?！鳖欀鄱琢诉^去，在一旁專心致志看球球喝奶。

球球兩只小前爪抱著奶瓶，吃得肚皮圓鼓鼓。它的身上有一股奶香味，而且胖乎乎一團(tuán)，抱著很有分量。

一扇窗，一扇門，開合之間，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失去了mama的照顧，萬幸的是得到了人類的庇佑，不久的將來，斷奶的球球會長成什么樣呢。

乖乖巧巧，還是調(diào)皮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