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3
康泊又轉身看向自己的女兒,格外漫長的幾秒后,他笑了笑,“我從不知道你會這么熱心。”似乎信了。※※※飯桌上,艾琳聽從主人的授意,為褚畫面前的高腳杯中添上了一點紅酒,這是康泊自有的葡萄園中產出的酒。褚畫很有些面色為難,他當然知道這種時候自己必須規(guī)避酒精的誘惑,但他不想在這個危險的男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弱點,就像他不能在獸的利齒前暴露出自己柔軟的喉。年輕警探斟酌了一會兒拒絕的托詞,然后問說,“這酒是從你那個已經舉世聞名的酒窖里拿出來的?”“我有兩個酒窖,一個用來儲藏尸體,一個用來款待芳鄰?!笨挡赐耆牫隽藢Ψ降臐撆_詞,以個柔軟卻又不容拒絕的口吻,朝他微笑道,“這酒很不賴,你該試試。”褚畫想了想,決定裝模作樣地喝上一口——他可以把酒液藏于自己舌下,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再吐在餐巾上。為了避免被警局里那群喪盡天良的混蛋灌酒,他甚至學會了如何在含著一口酒液的情況下繼續(xù)談笑風生而不露痕跡。“既然你盛情相待,我又怎么忍心說‘不’?”警探先生決定暫且遵從男主人的意思,他大大方方端起酒杯,又大言不慚地說,“為你險些請我吃槍子兒干杯!”康泊笑了,同樣舉起酒杯致意,“為一位美人的闔第光臨?!?/br>倆人都抿下一口酒液。打算好了的要把酒液含于口中,結果當那稠厚香醇的液體侵犯似的滑過他的舌齒后,他突然眼眸大睜地怔住了——至少一分鐘的思想斗爭讓這酒與男人的口腔來了場天雷地火般的性愛,最后他全然繳械似的把它咽了下去。褚畫愣愣望向康泊,半晌后才如夢方醒地動動嘴唇,說了聲,“Wow……”“Wow……”康泊模仿著褚畫那一聲尾腔拖長的“wow”,揶揄地說,“你高潮時就是這樣叫床的嗎?它可在cao你的味蕾?!?/br>這樣的自我褒獎絕不算陳詞濫調,而且,毫不夸張。緩過神來的褚畫完全將自己沾不得酒精的隱疾拋諸腦后。再次品嘗了一口杯中的紅酒,眉眼挑得格外花哨,口中的贊譽倒真心實意,“這酒真是……棒極了!我能感受到它在激吻我的舌尖,愛撫我的臟腑——再多喝哪怕一口,我就該脫褲子了!”這話倒是真的。※※※他們兩個像相識很久的老友一般邊飲邊談,男主人始終面帶微笑聽著這位年輕客人的妙語連珠,餐桌上的氛圍從未有過的融洽。美麗的女主人碧姬面如死灰地坐于一旁,偶爾插一兩聲話。而那對面孔蒼白的姐弟則一直低埋頭顱,一聲不吭地進餐、咀嚼與下咽。直到康恩婭突然打破了這樣的和諧場景。“我不想轉校!”女孩突然放下手中的刀叉,叫嚷出聲,“我不想去那個軍事化管理的寄宿學校!”“親愛的,現(xiàn)在還有客人在座。”康泊朝女孩頭去一眼,微笑說,“這個問題我們以后再談?!?/br>“那地方簡直就是精神病院!”康恩婭不依不饒,惡狠狠地又重復了一遍,“沒錯,就是該死的、骯臟的、變態(tài)的精神病院!”“精神病院?”康泊也放下手中的刀叉,以餐巾擦了擦嘴。那面上的優(yōu)雅笑意似乎斂住了,“你說,精神病院?”“不……”康恩婭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忙面露駭色地解釋著,“我不是這個意思……”“不,親愛的。那地方不是?!毙θ菰俅位氐搅丝挡吹哪樕?,他注視著自己的女兒,用那蛇信子似的目光,“你去過精神病院嗎?”女孩有些僵硬地搖了搖頭。“你每天都會聽到周圍的人發(fā)出嘶聲力竭的哭聲與笑聲,你不止一次地在心里叱罵他們是個瘋子,但很快就意識到自己也是他們當中的一員……你會看到很多可怕又陰暗的事,被毆打致死的男孩,被一群醫(yī)生施jian的少女,被強迫舔舐自己糞便的老人……你試圖揭露真相,但糟糕的是沒人相信一個瘋子的話。你會開始懷疑當初的選擇,也許坐上電椅迎接死亡會更仁慈,可你根本連自殺都不可能……”康泊慢慢游移開目光,說這些話時他注視著的人是褚畫。唇角的弧度收斂得十分凝重,淡褐色的眼睛卻分明帶著笑意,沒有音調的嗓音依舊古怪而充滿魅力。他繼續(xù)說,“他們把你關在不可見光的鐵門之后,用粗得像手臂一樣的鐵鏈鎖著你,命你吞下各種各樣會使你真正發(fā)瘋的藥片;他們甚至隔天就會對你的大腦實施電擊,然而無論電擊多少次,每一次你依然會口吐白沫渾身抽搐,驚厥的痛苦長達一生那么久……剛開始你每天都地懊悔地哭泣與尖叫,而后漸漸變得寡言沉默乃至一言不發(fā)。你終于明白過來,你是囚禁于森林高塔中的萵苣公主,卻沒有可以獲得拯救的長發(fā);你是一只蛛網(wǎng)上的蝴蝶,發(fā)出頻死的絕望的叫喊卻永遠不會為人聽見……”餐桌上的氣氛降至了冰點,連常年與血腥、畸形乃至死亡為伍的年輕警探也皺著眉頭,感到無話可說。“親愛的,這是基督徒的地獄,這是猶太人的奧斯維辛,但這無論如何不會是你將要去的地方?!笨挡吹雇蝗恍α?,他把視線從女孩臉上挪開,又看向了男孩,笑容更顯更迷人地說,“來,亮出你的天籟嗓音,唱一首符合此刻氛圍的歌吧——,怎么樣?”16、北回歸線以北(5)“唱一首符合此刻氛圍的歌吧——,怎么樣?”褚畫把目光投于坐在自己斜對面的男孩,那個面孔蒼白如同死人的男孩慢慢從低頭用餐的狀態(tài)中抬起了臉,以木然空洞的眼神望了望在座的人,突然開口說,“我不想唱。”“為什么?”康泊似乎對這個回答早有所料,動手替自己添了些酒,眼眸也未抬起。“我的母親被關在精神病院,如你所說,像一只發(fā)出頻死叫喊的蝴蝶,”極致蒼白瘦弱的康肖奇亦像個病兒。白天的他還被一群同齡的高大男孩關進了女廁所,怯懦地哭泣不止;此刻卻一臉沉靜地挑戰(zhàn)起父親的權威,“我不覺得這世上存在歡樂,也不覺得有什么值得歌頌?!?/br>“你說得對極了?!笨挡匆院Φ难凵逸p輕一瞥年輕警探,轉而又凝目望向了男孩,仿似商榷地說,“我只想請你為我們的客人歌唱?!?/br>“我不?!笨敌て嬲f出這兩個字,就緊緊闔起了牙關。“那么你來,”身為繼父的男人似也不為頂撞所惱,倒傾身靠近了離自己很久的女孩。眼神是令人難以招架的溫柔,琥珀般的瞳仁浮蕩著些許懶散又迷離的薄霧,血色隱隱的眼眶仍給人畫有暗紅眼線的錯覺??挡?/br>